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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再次复述秦瑜在舞会上的话,女性寻求的职业平等是等男性给女性创造一个没有男性的职场,然后实现就业,从而平等呢?还是女性融入这个男性的社会,根据自己的能力去从事自己合适的岗位,从而实现就业平等。

这位写道:“在秦小姐身上,我看到了一位身体力行践行职业平等的女性,在工作环境中与男性协作,难道该被说三道四?”

之后,又写几位女性在一起探讨服装厂,秦瑜小姐提出不用东洋布之后,唐婉儿要求海东纱厂的宋舒彦保证提供的布料与东洋布同样质量,宋舒彦承诺必不负所望。

“我在此奉劝四月小姐,与其拿这些无根无据的桃色新闻来发泄心中不满,不如沉下心寻找身边对女子的不公,尤其是某些男子,接受着岳家的供养,得以留学,留学归来却以婚姻自由之名抛弃旧式妻子,导致妻子抑郁而终,岳母疯癫。若是放在旧时,恐怕要被人骂一句陈世美,在这新社会,有了自由一说,竟然变得理所当然。这到底是社会的进步,还是退步?”

这篇文章出来,傅家等于把胡家的脸都扒拉了下来,一点后路都没给自家留,彻底交恶。

傅家二老为秦瑜做到这种地步,反观自己,可能连父母都说服不了。

宋舒彦吃过晚餐往楼下走,透过玻璃窗看见中餐厅这里,有一张桌子,一位穿着袄裙的年轻女子,坐在角落里,孤孤单单地吃着饭菜。

他透过玻璃窗看着她,这个女人相貌平平,吃饭很讲规矩,吃完站起来,走路的时候,有小脚女人特有的所谓的风韵。

宋舒彦回头往前走,出了门,上了车,一个人坐在后座,看着灯红酒绿的大上海,虽然自己无错,但是对秦氏来说,却带给了她无尽的孤独,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多个妹妹,好好待她,就像傅嘉树对傅嘉宁一样。

与此同时,傅家兄妹和秦瑜正在家门前的馄饨摊上吃馄饨,秦瑜手里是一张傅嘉宁给她的报纸,她就着昏黄的路灯在读。

傅嘉宁嘚瑟地说:“胡四平时借着一支笔,评这个,评那个,我们几个早就看不惯她了。所以哥哥说让去找胡四的对头,瑶儿立马去找了贺家小姐,那天带进来的那位小姐就是这家报社的千金贺晴。我跟爸妈说了,妈妈说,就兴她在报纸上造谣,就不兴咱们辟谣?”

“什么时候让我和这位贺小姐见见?不知道她对报道童工和包身工现象可有兴趣?”

傅嘉宁转头问傅嘉树:“哥,我们刚才不是说了吗?礼拜天去江湾跑马厅看你比赛,我约贺小姐过来,一起商讨一下如何报道包身工和童工?”

“可以啊!请贺小姐一起来吃午饭好了。”

傅嘉宁高兴:“江湾跑马厅的东洋菜很正宗,我们一起去吃东洋菜?尤其是蒲烧鳗鱼,老好吃的。”

“你姐姐个人原因,不太喜欢东洋菜。里面的淮扬菜也蛮好的。”

“姐姐为什么不喜欢日本菜呀?那里的日本菜虽然是中国人做的,不过很地道。”

“而且里面除了调料恐怕没有任何东西是从日本运过来的,毕竟跨山隔海的。”傅嘉树说,“江湾跑马厅的老板喜欢吃东洋菜,也做一些东洋生意,就在那里开了一个东洋菜馆。”

“还有东洋歌舞伎表演呢!”傅嘉宁拉着秦瑜,“姐姐,去吗?”

“去,我不用东洋货,不吃东洋菜是因为东洋人狼子野心。中国人开的日本餐馆可以试试。”

吃过馄饨,傅嘉树开车回去,秦瑜拿了包下车,往小门走去,傅嘉树跟着她过去,傅嘉宁在背后喊:“哥,你干嘛去?”

“我跟你秦姐姐有话说。”

“哦!说悄悄话呢!”

秦瑜被傅嘉宁这般打趣,转头看傅嘉树,她也不是傻子,隐约察觉傅嘉树对她的事似乎上心过头了。

“今天舒彦兄问我秦氏住哪个房间,被我推回去了。”

傅嘉树的话打断了秦瑜的思绪,秦瑜转头问他:“他说了?”

“走走走,去你家,我跟你说。”

傅嘉树一进秦瑜家的客厅,往三人沙发上歪歪扭扭地躺下,把刚才他们俩在浴池里说的话,讲给秦瑜听,说完问她:“你的婚书和协议呢?”

秦瑜上楼去,打开保险箱,拿出一个匣子,下楼来,把匣子放在茶几上,打开匣子,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秦瑜将那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蟾,金蟾嘴里还含着一个钱币:“宋家世代经商,这一只金蟾本是他们家的招财吉祥之物。当年宋伯父以此为信物,聘下我为长媳,希望我能延绵宋家香火与财气,父亲回赠玉如意一柄,指望我能事事如意。”

傅嘉树听到这些话,他嘴角一抽:“啧!俗气!”

秦瑜抬头,瞪他:“我让你评价了吗?我说这些话是让你记住,怎么跟宋舒彦说。我在演好被抛弃的原配!”

傅嘉树搞清楚了:“你继续!”

秦瑜拿出了这个金蟾,又递过龙凤呈祥的婚书,这才拿出离婚协议书。

傅嘉树仔细端详着离婚协议书:“秦瑜,这字迹跟你的字迹怎么差那么多?”

秦瑜的字迹潦草飞扬,而离婚协议书上的字迹十分娟秀,仿若两个人写的,甚至傅嘉树从这几张离婚协议书上,真能看到一个可怜的女子,在灯下含泪写下这几张纸。

这是秦瑜用原主妹妹的心态写就的离婚协议书,用的也是原主妹妹的字迹,离婚本就该是秦雅韵跟宋舒彦离。

“我要是用平时的字迹,你能认得出来,宋舒彦认不出来?”

好吧!她说得都对,是他没想到。

傅嘉树又翻下面,有一封给宋家夫妇的信,上头称呼已经改成伯父伯母。

秦瑜见他端详这封信,秦瑜说:“想看就看,我又没封口。就是要让宋舒彦看过再转交他父母的。告诉他们,离婚是我自愿的,他从来没逼过我。”

傅嘉树抬头:“谁信?”

“你信。”

傅嘉树一时语塞,大约真是只有他信了,傅嘉树看信,整封信措辞委婉,处处为宋舒彦开脱,解释两人婚姻实在不合适,她也认为这样的婚姻继续下去只能是给双方带来痛苦。不如就此别过。后面还写了财产处置问题,以及让他们能把她的贴身丫鬟芸儿给送过来,送到傅公馆。最后让宋家二老安心,她已经上海有了落脚之处,以后就住上海了。

“只是丫头为什么送我家?”傅嘉树抬头问她。

“一事不烦二主,他把我托付给你,我就把他也托付给你,总之我不想和他见面,想和他断得干净,所以不会让他知道我的地址。理由可充分?”

“充分,充分!就这么干!”傅嘉树说道,“明天我就把这个给他去。”

“好。”

*

第二天下午三点出头,宋舒彦正在跟秦瑜一起给海东纱厂的人开会,他再次跟陈华平强调一定要落实下去,一定要按照会上制定的措施不折不扣地做。

陈华平这些日子被秦瑜给烦透了,他敷衍地应和:“知道了,知道了!”

心里想着不晓得那封信到哪里了,希望东家快点过来,要是再让这个被灌得满脑子迷魂汤的少东家折腾下去,海东不如早点歇业关门算了。

秦瑜现场管理问题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现在讲到人员管理。

海东纱厂是二十小时,全年无休的,工人是白班晚班倒班,一周一换,这样的排班方式不是要人命吗?就是成年人都很难支撑下去,别说才十来岁的孩子们。

秦瑜把四班三运转和三班两运转的排班制介绍给在座的各位:“人是要休息的,不能长时间处于疲劳工作。而且如果三班两运转,多出来的时间,我们可以给他们请老师,给他们扫盲,让他们有机会识字。”

“秦小姐,放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公司?公司是挣钱的,不是做慈善的。”陈华平实在受不了这个女人的异想天开,反正他们现在管理是哪儿哪儿都不对,她呢?简直扯淡,居然想给这些小瘪三读书上学,不是脑子坏掉了吗?

面对这样的质问,秦瑜跟陈华平解释,员工激励和员工培养的理念,员工不是工具,是可以共同成长的,企业的一份子。

要是放在上辈子这样的企业还真不少,秦瑜一直接触的一家国内做特种钢领先的民营企业,就跟当地的工业大学联合办了职工大学,员工在职工大学里进行学习,学习毕业后拿到那所工业大学的函授文凭。

那位企业家就跟她说:“秦总,我们的技术员工都是靠我们自己培养起来的,他们在工作中提高技能,我们再给他们培训,最后他们成了这个行业内的专家。”

当然也可能这些员工专业技能上不如外来员工,但是企业内部培养起来的员工,对企业的认同感非常强,这一批人完全有可能成为企业的中坚力量。

陈华平歪嘴嘲讽:“秦小姐,我就说一句,你要这样做,我完全不同意。哪怕你吹枕头风,让少东家开除我,我也不可能按照你说的做。”

“陈叔,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宋舒彦拍桌子站起,手里拿了秦瑜准备的资料,“秦小姐在殚精竭虑为我们工厂提高效率想办法。你却说这种话?跟秦小姐道歉。”

陈华平也站起来,对着宋舒彦说:“少东家,让我道歉,我办不到。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我只能请老东家在做主了,我不会让你这样乱搞下去的。”

陈华平说完这话,气冲冲地转身出了会议室。

宋舒彦看着陈华平离去的背影,拳头砸在会议桌上,陈华平自以为是父亲的心腹,在他要进行改进的时候多方阻挠,顽固不化,还说出这样侮辱秦瑜的话。

他跟秦瑜说:“秦小姐,我替他向你道歉。”

“革新遇到阻力很正常,贵在坚持吗?闯过去了就好,最主要的还是你能不能坚持?”上辈子秦瑜什么事儿没遇到过,女人做领导比男人可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