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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瑜低头看脚上的拖鞋:“妮儿做得很棒,很棒!我很喜欢,很喜欢!”

“娘,小姐很喜欢!”受到表扬的妮儿,开心地跟花素芬说,小丫头满满的骄傲。

“对了,那位梳头姨娘来了吗?”

“对对!”花素芬连忙叫,“妮儿,去隔壁跟张妈说我们小姐回来了。”

“好!”妮儿蹬蹬蹬跑下楼。

秦瑜进房间,先把衣服给换好了,既然要佩戴那挂链子,自然不能穿高领旗袍了,在百货公司新做的那条小黑裙是最好的选择,搭配它的则是一块两米多长的墨绿色底的蓬莱仙境图案云锦披肩。

这个梳头娘姨,显然已经不是一个娘姨了,而是一个婆婆了,她拎着箱子进来:“秦小姐好!”

秦瑜见她年纪大:“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傅太太称我周娘姨,秦小姐也这么叫我就好。”这位娘姨已经掉了一颗牙说话漏风了。

“我年岁小,叫您婆婆吧?”

“随小姐的意。”

秦瑜跟门口站着的妮儿说:“妮儿给婆婆倒杯水。”

“不用,不用。”周娘姨说。

妮儿下去倒了杯水端上来,放在梳妆台上:“婆婆喝茶。”

周娘姨梳头手势轻柔,看她那已经皱皮的手不紧不慢地压住头发,推出破浪纹。

“小丫头,看梳头就这么好看?”

周娘姨这么说,秦瑜才发现妮儿一直没离开。妮儿点头:“好看。”

见小丫头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手,周娘姨给秦瑜压住头发,看向妮儿:“小丫头,想学梳头?”

妮儿重重点头。

“为什么?”

“给小姐梳头。”小丫头声音清脆。

“我收你做徒弟好不好?教你梳头?以后你也给太太小姐们梳头?”

“不,我只给小姐梳头,小姐送我去读书,我想学了给小姐梳头。”妮儿小丫头跟周娘姨说。

“呦,你们小姐还送你去读书啊?我做了那么多的大户人家可从来没听见过的。你可是头一份儿的。”周娘姨说,“你们小姐心善,你们可要心里知道。”

“她知道的,小丫头还给我做鞋子。”秦瑜说。

“是吧!”周娘姨看着妮儿,“小丫头,我教你,就凭你这份心,我也教你。”

妮儿扑通一下子给周姨娘给跪下了:“谢谢婆婆,我给婆婆磕头。”

周娘姨用漏风的声音教妮儿怎么盘发,很快秦瑜的头上出现了一个优雅却又带点儿小别致的发型。

“秦小姐,可喜欢?”

“很漂亮,很喜欢。”

秦瑜伸手要给钱,周娘姨摆手:“隔壁傅太太已经给了。”

秦瑜拿了五十文钱给她:“那我给个茶钱。”

周娘姨千谢万谢了下楼,秦瑜给自己化了妆,从保险箱里拿出了那条链子,秦瑜自己就有一套祖母绿的首饰,从耳环项链胸针到手镯齐全的,只是项链上的那颗主石没那么大,配的钻石也没那么大,把自己的那串链子留在家里,脖子上戴了傅太太的这条项链,和其他几件首饰相配十分和谐。

穿上高跟鞋,拿起手提袋,把那块披肩随意地搭在左边肩膀上,秦瑜走出房门下楼去,见傅嘉树穿着黑色西装配上墨绿色的领带,坐在沙发上。

傅嘉树听见脚步声,仰头看去,第一次见秦瑜,就觉得她有跟年龄不相称的气度,后来发现她有跟年龄不相称的学识,又后来反正她会什么,她做什么他都不惊讶的了。

只是此时此刻盛装之下的秦瑜,再次让他惊艳,甚至审视自己,别等下像是给她提裙摆的男仆。

秦瑜下楼来:“时间差不多了吧?”

傅嘉树回神:“该出发了,走吧!”

两人出门,秦瑜没看见车子,傅嘉树一指:“我没开车过来,去我家。”

顺着傅嘉树所指的地儿,秦瑜见到那里开了一个门,上头的水泥还没干透,傅太太真是神速。

秦瑜跟着他往边门走,傅嘉树几次回头看她,秦瑜被他看得奇奇怪怪地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傅嘉树不好意思低笑,往前看,“就是太漂亮了,怕等下别人不信,你会看上我。”

“嘉树兄,你是上海滩富二代中的佼佼者,是让人垂涎三尺的那块肥肉,你说这话,未免自贬得太厉害,显得虚伪了。”秦瑜受不了他。

被秦瑜这样形容,傅嘉树立刻脑袋里浮现出一块肥廋相间的五花肉:“你能不能用其他形容?说我是肥肉?我更加不自信了,不应该自省?”

秦瑜没想到会打击到年轻人的自信心,安慰他:“我说错话了,你是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对这个回答傅嘉树很满意,微微翘起了嘴角,正在偷着乐,听秦瑜说:“兄弟,你刚才是从哪儿过来的?”

傅嘉树见秦瑜指向一块木牌牌“唯傅嘉树不可从此过”。

只有他的亲妈,穆颐莲女士才能干出这么让人无话可说的事来。

傅嘉树气鼓鼓地上了车,秦瑜坐在傅嘉树看着傅嘉树虎着一张脸,笑意没办法忍,听他说:“笑吧!笑吧!笑得口红都到牙上了。”

听他这么说秦瑜连忙打开手包,拿出小镜子照,露出大白牙。这货骗她?她侧头郑重地宣布:“傅嘉树,我和伯母同一立场,以后不许你走小门,要么爬墙要么走前面大门,你敢走小门,我放小黄咬你!”

傅嘉树:???说到底养小黄还是为了防他!

傅嘉树和秦瑜此刻正在赶来,而年家举办的舞会尚未开始,傅太太带着傅嘉宁先来了,傅嘉宁这个岁数了,也该开始留意人家了,都知道傅家的家底,想要攀亲的人家不少。

鉴于傅太太每次都能找出那些男孩子一堆的问题,今天早上傅老爷出门的时候还说:“你不要瘌痢头儿子自家好,不要拿你儿子的优点跟别人家儿子的缺点比,那样你永远找不到合适的女婿。好在嘉宁岁数还不大,等她读完大学再说也不迟。”

“不迟?怎么叫不迟,等大学毕业都二十出头了。好的都叫人挑完了。”

话虽如此说,可看看这些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反正就是看不上,算了算了,自家丫头还小,等她读完大学再说,傅太太在我家有女初长成和我家丫头还小之间反复横跳。

以至于她忽略了几位太太要说给她听的话。

“胡太太,二公子这般出色,四小姐也是出落得花儿一般,关键是还这么有才学。也只有你们这种书香门第才能养得出来。”年太太问傅太太,“傅太太,你说是不是?”

被年太太提醒的傅太太,从思绪中转了回来,今天舞会的目的是撮合眼前这位胡四小姐和儿子的婚事。

看年太太的眼神,她自己夸了这么久胡家四小姐不够,这是要等着她一起夸赞胡家四小姐,傅太太看着眼前的四小姐,四小姐今日实在温柔清纯,犹如院子里开小白花的络石藤,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姑娘,会在没有任何实证之下口诛笔伐,把小瑜说得那样不堪,要让她夸赞,算了吧!

年家的大少奶奶见傅太太不接茬,怕胡家母女下不来台,连忙附和:“是啊!四小姐坐在那里,那股子味道,一看就是你们这种放在以前说起来,就是清贵人家出来的大家小姐,哪里是那种涂脂抹粉,靠着一身珠宝撑起来的庸脂俗粉能比的?”

傅嘉宁听见这话,审视自己,头上一个钻石珍珠发卡,脖子里一串儿三圈的珍珠项链,手上也是珍珠和钻石镶嵌的手镯,关键是耳朵上的一对耳环,那拇指大小的南洋珍珠是又大又亮。岂不是应了年家大少奶奶这句话。

话说完了,年大少奶奶发现珠光宝气的傅嘉宁正在看着她,而更加珠光宝气的傅太太也是淡笑不语。

年家大少奶奶才发现自己只顾着捧胡家,却忘记傅家豪富,傅家母女身上的珠宝那是欧洲流行什么她们就戴什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这个时候傅太太不发表意见,胡太太也不发表意见,胡太太看到现在都是年家满腔热情,傅家这位太太到了之后没有主动赞过女儿,也未曾发表过任何对两家结亲的意思,当然胡太太不认为傅家不想和他们家结亲,毕竟两家结亲对双方都有莫大的好处。

儿子在家说过,傅家定然是要端架子的,他们胡家已经不是以前了,傅嘉树能娶小四是傅家高攀,是需要让傅家明白的。还有一件事,傅嘉树跟那个洋行的女经理有些暧昧不明,如果他们家不能占上风,以后怎么能让傅嘉树听话,跟外头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断干净?而且如果不能占上风,以后怎么能让傅家心甘情愿地支持他的仕途,毕竟求来的雨不大。

傅家端架子,他们就比傅家更加端着架子,这是铁律。

所以哪怕是年家大少奶奶说错话,她依然不动声色,就看傅家母女如何处理了。

没人给年家大少奶奶解围,甚至连年太太都嫌弃这个大儿媳说话不过脑子,别说傅家这位小姐了,傅太太比她女儿还要珠光宝气,更何况傅太太的父亲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人家也是书香门第,这不是得罪人吗?

正当年家少奶奶下不来台的时刻,傅嘉宁噗嗤笑出声:“我要告诉哥哥去,他是庸脂俗粉!”

“这孩子,发什么疯呢?”傅太太嗔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