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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心疼。”

“才不心疼呢!谁心疼你啊?”叶应澜给他拿了裤子过来。

余嘉鸿脱下睡裤,坐在床沿要穿长裤。

叶应澜见他扯过来扯过去,从他手里拉过裤子蹲下去:“抬脚。”

给他扣上裤扣,余嘉鸿低头笑:“你这不是在心疼我?”

这人!叶应澜不想理睬他,她自己去选了一件浅蓝色的绣花旗袍换上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梳头。镜子里,余嘉鸿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发现叶应澜借着镜子在看他,余嘉鸿撑着扶手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弯腰低头,和叶应澜凑在一起:“有空我们去照相馆,拍张合影?”

看着镜子里的他们俩,叶应澜想起婚礼那天,她已经决定不成亲了,却被他盖上了红盖头,心甘情愿地和他拜堂。昨夜听闻他受伤,自己那一下的揪心,还有他时不时的那些亲密举动,都让她心里升腾起说不出的甜蜜。

他们互相之间初次见面,这世间真有一见钟情的缘分?

叶应澜转头看他:“先养好身体再说。”

两两相望,余嘉鸿低头轻触她的唇:“听你的。”

唇与唇不过是轻轻相碰,叶应澜心如小鹿乱撞,嘴上却说:“走了,下楼。”

“走。”他伸出了手。

叶应澜把手给他,被他握住,和他一起慢慢下楼。

走到廊桥上,大太太和二太太一起过来,余嘉鸿叫一声:“妈、二婶。”

大太太跟二太太说:“昨天回来的时候看着吓人,这不没事了?”

二太太抚着胸口:“菩萨保佑,要是嘉鸿有什么,我这心里可怎么能安啊?”

“二婶,这下您放心了?”余嘉鸿跟二太太说。

“放心了,放心了!”

余嘉鸿转头跟他妈说:“妈,我去嫲嫲那里了。”

大太太扯住他:“让应澜给你擦了。”

余嘉鸿不解:“什么?”

叶应澜总算看见了,一张脸红到了耳朵尖,连忙小跑过去,拿出帕子擦上他的唇。

余嘉鸿看到帕子上沾染的口红,回头还跟他妈眨眼。

他妈一脸受不了他们的表情:“快去你嫲嫲那里。”

余嘉鸿牵着叶应澜的手:“走了。”

老太爷和老太太正在一起喝茶,看见他们俩过来,老太太迎过来:“嘉鸿,昨夜可吓死嫲嫲了。”

“肯定是嫲嫲求了菩萨,菩萨保佑。所以就受了一点点的伤。”余嘉鸿说。

叶应澜真搞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嘴甜,还不让人感觉油嘴滑舌的?

“那这个功劳我可不敢独占了,应澜昨天也跪菩萨面前求了。”

“那是嫲嫲、我妈和应澜一起的功劳。”余嘉鸿说。

“应澜,跟我去佛堂,给菩萨上香。”老太太说道。

叶应澜搀扶着老太太一起去佛堂,跟着老太太虔诚地跪下,谢菩萨保佑。

拜了菩萨,叶应澜出来,余嘉鸿已经不在厅堂,听佣人说老太爷叫了余嘉鸿去书房谈话。

书房里,老太爷埋怨:“你这孩子,昨晚也太不顾及自己的安危了。”

余嘉鸿挽起袖子,提起水壶冲茶洗茶,他将第一遍的茶水冲上茶宠:“我哪儿知道阿公已经安排了援兵,我只想绝了后患。”

“哪儿有后患?”老太爷抬头看他。

“我是说那个姑娘的父亲,卖了女儿一次,再卖第二次,难道不会卖第三次?让那群人剁了他的手,以后才不会纠缠。”余嘉鸿倒上茶,“阿公,喝茶。”

老太爷拿起茶盏:“救了她一次,再救她一次,难道我们还要救她一辈子?”

上辈子跟这次差不多,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秀玉自己逃了出来,那群人正在追过来。

秀玉被那群人追到树林里,他们俩下车去拉着她上了车,嘉鹏受了点轻伤,本以为这样就算过了,毕竟后来黄世芳也警告了那群人,这事算是了了。

但是,后来秀玉那个烂赌鬼的爹,不断给秀玉姐弟俩的麻烦。

这还不是大问题,等他从国内回到南洋,秀玉的弟弟秀杰告诉过他,在星洲沦陷的日子里,那个烂赌鬼甚至引来了鬼子,差点害死秀玉和孩子们。

余嘉鸿淡笑:“阿公从小就跟我说,英雄不问出处,阿公当年下南洋是为了讨生活,从街头小贩做起。这些我都记在心里,想来嘉鹏也是。嘉鹏在阿公膝下长大,这些话必然也是入了他的心。他看那个姑娘也不会是见色起意。”

老太爷喝着茶打量着孙子:“昨天你陪应澜回门,见到她爷爷和父亲了?”

阿公要转话题了,余嘉鸿直说:“昨日,爷爷和岳父发生了争执,岳父劝我,我们已经落地生根,是南洋人了,要少管国内的事。爷爷很生气,最后不欢而散,岳父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叶老太爷喝了一口茶:“在这个世道,想要明哲保身,也无可厚非,不能强求。只是想要明哲保身,除非甘做入侵者的马前卒,用同胞的鲜血换取自己的利益,这样的利益,拿着也是寝食难安。”

“是。”余嘉鸿叹息,“昨日报章上日本人在攻打上海,为了防止日本海军突破长江口,借着长江而上,万船封江沉船,寥寥数句,透出悲壮。”

“前几日,美国通过了《中立法》里面有一条:‘宣布禁止用美国船只向中日两国运送军用物资。’”老太爷轻声叹息。

余嘉鸿说道:“又不是说对日本全面军用物资禁运,这个法案,看似不偏不倚,实则完全偏帮日本,如今中国沿海如今沦陷大半,慢说中国商船实力与日本商船相差甚远,就是有船也运不进去。而日本可以通过自己的商船源源不断地购入军需物资。”

“正是如此,我们的船队挂的是米字旗,昨日林先生与我商量,除了援助的粮食和日常用品,他想要运输汽车零部件和汽车整车,油料等物件。这事需要专人来管,你父亲想派耀福去管,我的想法是,你是余家的长孙,让耀福辅助你来管,你也熟悉起航运这一块?”老太爷问余嘉鸿。

余嘉鸿点头应下:“我听阿公安排。”

“行,那就这样了。”

“好”余嘉鸿倒茶,“阿公,关于汽车零部件和整车,我有个想法。”

“你说。”

余嘉鸿说:“应澜的爷爷把叶家在槟城、星洲和马六甲的三家车行作为嫁妆给了应澜,而应澜婚前也在车行做事。她跟美国和欧洲的车厂一直有联系,不如我带着她去找林先生聊聊,看看车行和她能在这件事里起多少作用?”

“这事叶家车行也参与其中,不过她爷爷给她派了管事,处理车行的一应事务,女人家家的,整日抛头露脸不好,在家照顾你,早日为余家开枝散叶才是她的当前要务。”老太爷拒绝了余嘉鸿的提议。

余嘉鸿笑:“在这个动荡的时期,船运排期艰难,变数极大,我去问车行的管事,一来是不能时时刻刻去问,有个变故我也未必能立刻知道。二来,赈款来之不易,汽车又占了很大一部分,若是中间有什么猫腻,我们有何颜面去见林先生。让应澜去车行,有什么变故她第一时间就能告知,再说也等于有了一双眼睛能看着,少一点意外,家里又不缺她一个人盯着家仆。”

老太爷拿着茶盏看着他:“应澜想出去做事?给你吹枕头风了?”

“不,是我给她吹的枕头风,鼓励她出去做事。我记得您跟我说,福建老家穷苦人家娶媳妇,要娶逃过荒的,因为这样的女孩儿遇到荒年的时候,会要饭,能带着儿女活下来。时局动荡,除了入侵中国,去年日本可是有北进和南进计划,南进的目标一个是英属海峡殖民地,一个是荷属东印度,马六甲是运输航道,整个爪哇有锡矿、石油、糖业、橡胶园,哪一样不让日本垂涎?如果这一天来临,咱们家男人要留在南洋,想把妇孺转到英国或者美国?您觉得交给谁放心?”余嘉鸿问老太爷。

老太爷一时沉默无语。

“我当然不希望这样的厄运降临,但是真的要是厄运降临了呢?”余嘉鸿与老太爷对视,“要娶会逃荒的姑娘。”

有人敲门,老太爷回神:“进来。”

门被推开,站在门口的是余嘉鹏,他在老太爷面前跪下:“阿公,求您救救秀玉。”

“怎么了?”余老太爷问。

“我妈在鞭打秀玉。”余嘉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