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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应了声,引着周既明走了。

周既明提着书箱跟着,并未再回头多看什么。

虞宁初毕竟没有听过周既明讲课,出发前往宁国公府前,虞宁初带着微雨来到勤学堂外,并未让丫鬟通传,只站在窗外倾听。

周既明容貌温雅并不出挑,却拥有一副清朗的好嗓音,字正腔圆,无论他说什么,对于听者而言,都是一种享受。

有其父必有其子,周既明的授课也延续了周老的风格。

虞宁初放心了,刚要走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似乎是朝这边走来了。

虞宁初心中一慌,可此时离开,如果周既明真的出来,肯定也能看到她们的影子。

短暂的迟疑后,虞宁初拉着微雨后退几步,等周既明推开窗户,视线一斜,就见主仆俩沿着廊檐走了过来。

视线相触,虞宁初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周既明先受惊般垂下眼去。

虞宁初按照计划停下脚步,贴窗而站,轻声道:“我来看看他们两个有没有好好听讲,公子只当我不在便是。”

周既明颔首,若无其事地完全推开窗户,然后回到讲台前,继续授课了。

虞宁初松了口气,刚要走开,就听虞菱疑惑地问道:“先生,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虞宁初怔住,下意识地看向里面。

白色的窗纸阻隔了她的视线。

下一刻,周既明沉稳清越的声音飘出窗外,任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话:“昨晚被蚊子叮了耳朵,方才发痒便挠了几下,二姑娘请认真听讲,不可分心。”

虞宁初笑了笑,一个蚊子包虞菱都能瞧见,果然心思没用在读书上,光观察新来的先生了。

教书一事不用再担心什么,虞宁初坐车去了宁国公府。

沈明岚怀孕三个多月,肚子还没有开始显怀,气色倒是越来越好了,穿一件绿色的褙子,衬出一身雪白的肌肤。

表姐妹俩坐在池边的凉亭里,池塘里的荷花结出了花骨朵,外面几层花瓣白里透粉,快要开了。

聊些家常,沈明岚提起侯府里的情况来,主要是沈琢那边:“前几天我娘过来,说太夫人在催大哥另结一门婚事呢。”

虞宁初惊道:“这么快就催了?”她以为太夫人就算要催,也会等个几年。

沈明岚撇撇嘴,道:“她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侯府这么多孩子,她最喜欢大哥,这是怕韩家的事拖累大哥的前程,所以想让大哥尽快与大嫂撇清关系。”

虞宁初点点头,这的确是太夫人能做出来的事,继而问道:“大表哥不会同意吧?”

沈明岚:“嗯,别看大哥平时冷冰冰的,其实是个重情之人,大嫂才给他生了女儿,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让大嫂做妾。太夫人强硬惯了,但大哥也不是泥人,据说太夫人都被他气病了呢。”

虞宁初本就敬佩沈琢,此时更加欣赏沈琢的重情重义了,如果一个男人能轻易抛弃新婚一年刚为他生了孩子的妻子,那此人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沈明岚又提到了沈明漪:“安王活着的时候,她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现在安王没了,她倒瘦了一圈,郁郁寡欢的,不过也能理解,她还这么年轻,连个孩子也没有,一下子就成了寡妇,以后可怎么熬啊。”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虞宁初。

虞宁初反应过来,表姐是想借沈明漪守寡的事劝她改变心意嫁人呢!

她立即反驳道:“寡妇又如何,她贵为王妃,吃喝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多少人羡慕不来,只要她自己想得开,照样可以安度余生。”

沈明岚:“说得简单,唉,你不懂,女人一旦嫁过,身边有没有人陪着,根本就是天上地下。”

虞宁初的确不懂,安王养了那么多小妾,死了兴许还能让沈明漪少置些气。

将亲人的近况都说了一遍,最后沈明岚提到了宋池:“侯府里多少还是因为那事沉寂下来,唯独池表哥因祸得福,升了锦衣卫指挥使,他才二十岁啊,就已经成了皇上的左膀右臂,听阿湘说,近来媒人都快踩烂郡王府的门槛了,不是为池表哥说亲,就是替她。”

这个虞宁初也听宋湘抱怨过,宋湘甚至还想去她那边住一段日子躲清闲,因为宋池不许才罢休。

“池表哥的眼光也真是高,以前不提,如今全京城的贵女几乎随便他挑,也没见他定下谁来。”沈明漪有些难以理解地道。

虞宁初不予置评,宋池晋升才多久啊,说不定下个月就挑好了妻子人选。

虞宁初并不关心宋池身边有没有人照顾,她只盼着宋池早日成亲,早点有一位郡王妃管着他,最好迷得他神魂颠倒忘了欺负别人。

最近一段时间,宋池都很忙,差点被韩国舅造了反,正德帝对大周的官员更加疑神疑鬼起来,点了很多案子给他,宋池既不能像韩国舅那样给所有的无罪者栽赃,弑杀为乐,也不能一个都不抓,让正德帝质疑他的查案能力。

另一方面,韩国舅斩首后,正德帝将大部分朝政都交给了太子。

太子野心勃勃,早有参政之心,因为韩国舅才一直没有得逞,如今太子大权在握,急于提拔他的党羽,甚至对宋池也有一丝提防之心,并非完全信任。

宋池周旋于正德帝、太子中间,言谈举止都必须小心翼翼。

忙了一日,回到郡王府时已快一更天。

“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倒要看看,下次你准备再从哪里挖一块儿肉下来。”等候多时的宋湘没好气地道。

宋池笑道:“挖了还能长,无非添道疤而已。”

宋湘:“丑死了,你就不怕我未来嫂子嫌弃吗?”

宋池噎了一下,想起在扬州时,虞宁初看到他的伤口,似是想吐。或许到了成亲那一日,她真会嫌弃他的疤?

果真嫌弃,那就夜夜不掌灯吧。

用过晚饭,宋湘回房了,宋池去了书房。

阿默守在门外,阿谨跟着主子进去了,将这一日各方人马传递回来的重要消息一一禀报。

宋池默默地听着,偶尔交代两句。

最后,阿谨瞥他一眼,低声道:“虞姑娘那边,原来的教书先生周老去吊唁故友了,安排他的儿子周既明代为教书,大概要半个月,今日刚好是周既明第一天授课。”

宋池翻了一页手里的书,淡淡道:“其人如何?”

阿谨当然派人都调查清楚了,道:“周既明与您同岁,前年考中举人,去年初试春闱落榜,他好读书,平时多埋头苦读,只一两个挚友,品行都算正派。”

十九岁就能中举,即便在京城,也是一等一的人才。

宋池又看了两行字,见阿谨似乎已经说完了,没有别的补充,这才问:“仪表如何?”

阿谨:……

主子这模样,就算周既明是个俊美公子,主子有什么可担心的?

虽然如此,主子都问了,他只好答道:“我也问过阿风,阿风说,周既明跟我身高相仿,不如我好看。”

听听,连他都比不上,主子真的不用担心!

宋池却知道,她想嫁个文人,一个身份不高的文人,这个周既明,只要不是太丑,都有可能入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