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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车停在路边,看着那厂子里厂房钱的地上疯狂生长的杂草,心中不由得惆怅。

我也曾经在这样类型的厂子里,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

一般没有这样经历的人,是不会理解这种生活状态的:这里的工人通常来自于农村或者小城镇,他们普遍受教育的程度不高,家中贫困,然后背井离乡地来到东南沿海城市,来到这样的小工厂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流水线上做着机械的事情,如同一个木偶,拿着少得可怜的工资,前程没有一点儿期盼。

很多人,也包括年少时的我都认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就像电视剧上演的那般美好,然而当我们真正不远万里而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仅仅只是作为廉价劳动力而存在,世界里满满地写着无奈。

有不甘者便如我一般奋力挣扎,或成功或失败;服从者便如同我鹏市那两个工友阿培和孔阳一般,耗尽青春,默默终老,如是而已。

与家里面不同,江城、洪山这些地方,除了台风季节,一般的天气都是很好的,四季不分明。我下了车,靠在车边晒太阳。清晨的太阳并不是很热烈,有一种暖暖的惬意。麒麟胎贴着我胸前的肌肉,传来一种凉凉的感觉。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小婧的号码,脑海里开始浮现起那个跟我小叔一样性格的堂妹子娇俏的模样。

电话没通,这并不出乎我的意料:在台资或者日资电子厂工作过的朋友应该能够知道,上班不能带手机,这是一项硬性规定。

我给小婧的手机里发了一个信息,让她吃中饭的时候出厂门口来找我,然后返回车中歇息。

坐在驾驶位上,我伸出右手食指,金蚕蛊浮现出来。

在缅甸山林中,这个饿死鬼因为吃了太多的蛟毒,难以消化,所以变得又黑又肿,过了这些日子,在昨天的时候,它褪去了一层黑皮,重新回复了金黄色,只是周身会有眼睛一样的黑点,均匀地分布在身体两侧,我数了一数,足足有九对。我把从蚩丽妹那里得来的虫丹给它吃,它摇了摇头,没要。当我以为收到了假冒伪劣的时候,它冲我打饱嗝。

得,原来是吃多了,不消化。那虫丹有用就好。

没有朵朵的陪伴,肥虫子显得有些无聊,我将车窗打开一道缝隙,它便朝着附近的草丛中钻,去祸害里面藏着的飞虫。我等了两个多钟头,到了十二点的时候,接到了小婧打来的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在你们厂门口,她有些犹豫,说那辆蓝色的小车子是你的啊?我说是。

过了一会儿,我小叔的女儿陆婧出现在了厂门口。

她穿着蓝色的工装,这种制服让她的身材变得有些臃肿,几个月没见,她倒是瘦了一些,下巴尖,眼睛亮,变得漂亮了一些。她走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说你怎么来了?之前我在青山界抓矮骡子,害得小叔受伤,小婧一直不怎么理我来着,后来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但并不算是亲近。她之前总是有一股傲气,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而像我这种人,则是社会上的混混(在我们家里,没有正经工作的人很受歧视的)。

现在她变成这个样子,自然很不好意思。

我跟她聊了几句,得知她一点半才上班,于是带着她去附近的村子里吃饭。这厂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足足开了十分钟,才在最近的村子里找到一个稍微像样的餐馆。点好菜,我跟她聊起天来。她并不是很愿意谈学校的事情,每当我问起都有些失落。

不过她到底是小女孩心态,当菜上来的时候,忍不住频频举筷,不断地说好吃。然后跟我抱怨厂子里的伙食太差了,不但没有辣椒,而且一点味道也没有。

我问她工作情况怎么样?她说还好,就是天天检板看得眼睛痛,而且领班很凶,下班了又有些无聊。还让我一会儿带她去附近的租书店,她好租几本小说回去看——上街一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我又问了她在这里的福利待遇之后,斟酌了一下语气,说出了我的想法:“小婧,我觉得你还是回去重新复习一年,考一个大学好些,这样对你以后的人生,是最好的结果——你点头,我立刻去跟你联系补习班,上学的费用你也不用考虑;当然,如果你不想回去读书,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好一些的工作……”

小婧脸色为难地摇了摇头,不肯听从我的安排,说在这里有几个同学陪伴,挺好的。

我还正想劝她,这时候她的电话响来,一接通,我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陆婧你这骚娘们,我听说你跟一个开小车的男人跑了?你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