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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了就是败了,我上来就选错了对象,不应该第一个把矛头对准了女娲娘娘。”

这些年,不是只有元始天王和通天教主在反省。

作为封神大劫的主角之一,同样的失败者,纣王也在无数次的反省自己。

他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初衷,但初衷是好的,不代表手段和过程就都是对的。

“女娲娘娘是六圣当中对人族最友好的圣人,我即便是要谋圣,也不应该拖她下水。”纣王反省道:“截教当时已经和大商几乎融为一体,所以我第一个发难的对象应该挑元始天王或者西方教两位圣人,这样才能让双方两败俱伤。可惜,这都是我事后才想明白的,当年只觉得娲皇宫香火太盛,神权压倒了王权,太碍本王的眼。”

诸葛亮的最强形态,是事后诸葛亮。

纣王虽然不是诸葛亮,但也是事后才能意识到怎样做才能利益最大化。

可惜,洪荒仙界的历史,没有重来的机会。

走错一步,就无可挽回。

哪怕圣人也是如此。

纣王亦没有先见之明。

“若我当年第一个把矛头对准元始天王,也许封神大劫的圣战会更激烈,说不定真的会有圣人陨落。”

过去了无数年,纣王已经可以很平静的面对自己的失败:“女娲娘娘这个挑衅的对象选错了,后面女娲娘娘发现不对劲后,就开始抽身。我只来得及策反娘娘派下来的三个妖精,再无可能让女娲娘娘也下场参战。”

玄都大法师沉声道:“你的贪心太大了,要的太多了。巫妖二族余威尚存,盘古遗族和先天神魔的实力更是远超人族。在封神大劫的时间节点,你对盘古遗族和先天神魔动手,勇气可嘉,但从一开始就没有太大的成功可能性。”

纣王点头,认同了玄都大法师的看法:“事后来看,的确如此,但当年的我太年轻。”

玄都大法师:“……”

“当年的我少年意气,得到九鼎传承,年纪轻轻手掌千界,看漫天鬼神,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尽管女娲娘娘也并未做什么,但首相商容让我去以人王之尊参拜女娲的塑像,我立刻将女娲娘娘视为了敌人。”

这些内幕,纣王过去从未说过,也不敢说。

如果今天对面的不是玄都大法师,他同样不敢说。

但憋在他心里的时间也的确已经很久。

“西周灭商,给寡人定的最大的罪,就是不敬上天,不祀宗庙。大商自立国起,就一直在祭祀鬼神。甚至当时形成了一个认知——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简直可笑。

“因为祭祀鬼神,大商内部的神权远远压倒皇权。太师闻仲是截教三代外门弟子,丞相商容同样反对我废除祭祀。神权对于大商的控制,触及到了我的底线。而商容上书让我去祭祀女娲娘娘,直接点燃了我隐忍已久的愤怒。

“所以我把对神权的愤怒,第一个发泄到了女娲娘娘头上……寡人最大的罪,绝不是不敬上天,不祀宗庙,而是情绪管理能力太差。”

玄都大法师表示一定程度的认同。

自猜到了真相后,他很敬佩纣王的野心和初心,但并不敬佩纣王的手段。

勇则勇矣,过于冲动。

若人族像巫妖大劫之时有灭族危机,当然要奋力一搏。

但纣王那个年代,人族气象蒸蒸日上,实在是没有必要把家底赌上去,和实力远在人族之上的盘古遗族和先天神魔一决胜负。

当时真的可以说,时间站在人族这边。

而纣王太急了。

若是做成了,自然功在千秋。

失败了,便是纣王现如今的情况——遗臭万年。

纣王自己也是认的:“我有如今下场,皆是咎由自取。大法师务必以我为鉴,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玄都大法师沉声道:“只以你为鉴还不够,大王可曾想过,封神大劫最后,通天教主差一点就灭世重启宇宙。”

纣王摇头:“没想过,不过他成功不了,各方都不允许。”

“那大王可曾想过,女娲娘娘知晓这一切后,对人族会是何种态度?”

纣王语气微嘲:“她不可能知道,所有圣人都不可能知道。高高在上的圣人,眼中永远都不可能容下蝼蚁。哪怕他们发现不了任何证据,也永远坚信我当年写诗的背后肯定是有其他圣人在幕后操纵。”

玄都大法师没有反驳。

从目前来看,纣王说的都是对的。

他也是直到击败了准提之后,才意识到当年之事或许还有一种最合理的解释——那个根本查不到的幕后黑手根本不存在。

纣王继续嘲讽道:“有一句很出名的话,很适合这件事情——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圣人都很傲慢。”

玄都大法师沉默片刻,反问道:“你不觉得你现在也很傲慢吗?”

纣王一怔。

“圣人从前不知道,现在不知道,不代表未来不知道。大王,你做了一件有可能埋葬整个人族的决定。所以,你要为此承担相应的后果,你目前付出的代价远远不够。”

玄都大法师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可以说冷漠:“圣人想不到会是你在谋圣,是因为圣人过于强大。人族想要崛起,的确要跨过盘古遗族和先天神魔两座大山,但不是你那一代人应该考虑的事情。我拜入人教,地藏拜入西方教,天皇伏羲和女娲娘娘感情深厚。本来六圣当中,有三圣是可以稳稳站在我们人族这边的。因你之故,这三票不稳了。”

纣王皱眉:“仰人鼻息,又岂是长久之道?”

“弱小的时候,首先考虑的是生存。走路都不会,就想直接飞天?”玄都大法师的语气也开始略带嘲讽:“大王,你最大的问题不是你的情绪管理能力,是你前半生走的太顺了。所以,总以为能一直顺下去。你不知道人族走到现在,走的是如何卑微和小心翼翼。在没有能力的时候,就把野心压在心底。把六圣都当成敌人,人族有这个实力吗?就算有这个实力,有这个必要吗?”

玄都大法师摇了摇头。

“政治,是把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的人搞得少少的。你的政治能力,远不如我看好的人,输的一点不冤。我不确定女娲娘娘这一次能否知道真相,但我要做一些事情,弥补女娲娘娘知道真相后产生的暴怒。所以,玄都借大王一物。”

纣王沉默。

玄都大法师并没有给他选择:“大王当年并未给我们选择,就做了那首诗。所以今日,我也不会给大王选择。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大王想来也会认命。”

成王败寇!

赢了,说什么都是对的。

输了,那就认命。

“请大王赴死!”

……

山河社稷图。

女娲宫内。

季长生此时得知的信息远没有玄都大法师多。

但是他隐约猜到了真相。

这事恐怕背后没有幕后黑手。

纣王这厮年少称王,得到了九鼎传承,掌控千界,怕是把自己当成了宇宙主角,准备赌一波大的,想彻底用皇权压倒神权。

这也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你第一枪对准女娲娘娘是不是有病?

季长生不理解。

你对着昊天开炮啊。

女娲娘娘招你惹你了了?

还是信了六圣当中女娲倒数第一的传言?

再或者,就纯粹是女娲娘娘赶上了?纣王本来没有特别的目标,赶上谁就是谁?

季长生不确定,但纣王在他心中的形象清晰了很多:

这厮应该和杨广这种赌徒是一个派系的。

赢了就是汉武帝。

输了就是杨广。

带着天下一起豪赌。

很显然,纣王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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