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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敏感,脊背如弓,朝她没有任何威慑性地哈气示威,不叫她靠近。

这样的小猫咪,她怎么可能不爱!夏连翘懊悔不已。

抬起眼,认认真真看了凌守夷一眼。

凌守夷意识到不对劲。

下一秒,他呼吸霎地僵住。

皆因为,夏连翘非但不怕他,还俯身在他腰间重叠交错的伤口上落下了一个细密,柔软的亲吻。

凌守夷:“……”

一个又一个的亲吻,如羽毛般缓缓飘落,凌守夷卡着她脖颈的手顿时一松。

她则趁机调转攻势,将他再一次压倒在榻上,双腿分跨在他腰侧,夹紧少年纤细的腰身,认真地垂着眼,虔诚地一个个吻去。

凌守夷抿紧唇瓣,想要挣扎抗拒,然而冷淡如坚冰的气势却在这春风般的爱抚之下,融化成一江春水。

中途夏连翘还嫌弃他挣扎得太剧烈,攥起少年秀韧乌黑,流瀑般的长发,迫使他扬起脸。不知不觉间,凌守夷喉结上下滚动几遭,静静地,放弃了抵抗。

夏连翘半跪在他腰间,郑重地,历历亲过他身上伤口,绿色的罗裙如遮天的新荷。

“还疼吗?”亲到中途,夏连翘顿了顿,抚上之前被归乡洞穿的那道伤疤。

凌守夷浑身一颤,静静地瞧着她,并无回应。

他望进她的眼底。

乌黑的瞳仁恍若细碎的晚星,万象澄澈,湖碧天青。

细碎的亲吻就像是细细密密落下的春雨,雨润如酥,他的内心如封冻已久的土地,在雨中开出弥谷遍野的花。

凌守夷微微垂落眼睫,呼吸显而易见地急促了几分,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幼年某一个雨夜。

那是他奉诏下界除妖,仙门中人生来便通宿慧,那时他年纪虽不大,却也执掌天罡神剑多时,早已习惯鲜血与杀伐。

青面獠牙,狰狞可怖,足可使他这般年纪的小儿夜哭,却在他心中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夜深时,春雨沙沙落下。

少年道人平静地拭去剑上的鲜血。

除妖事大,有时来不及折返,露宿山野也是人之常情。

正如不惧怕妖魔一般,他也不惧怕黑暗。

偏在这时,林间有一对母子正冒雨赶着山路回家。

幼子怕极,啼哭不止。

他聆听半晌便知晓这一对母子是出门寻亲访友,半道儿误了时辰,又不敢在这山魈精怪四伏,虎狼熊罴为祸的山间露宿,冒雨摸黑也要往回赶,索性家就在不远处。

母亲明显也是怕极,却强忍着恐惧将幼子抱在怀中,小声哄着。

斩妖除魔,护佑一方百姓,本就修士职责,他既为仙人更当如此。

凌守夷不假思索,悄然护卫了这一对母亲一路,直至看到如油如墨,濛濛雨夜中,远处那点燃的一盏昏黄如梦的灯。

母子二人平安归家之后,他回到露宿的大青石畔。

树影摇动,如鬼影绵绵。

春雨婆娑,如鬼声啾啾

他的手中有剑,自不怕妖邪来侵,然而就在这一刻,黑夜似乎如有实质般地涌动,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将他包围,

滴滴答答的雨水放大了夜的寂静深沉与恐惧。

修士持念不正,诸魔来试。

他手中之剑可斩有形妖魔,却不可斩无形妖魔。

凌守夷平静地默望着自己剑上的鲜血被雨水洗净,便是低诵制御之咒也收效甚微。

黑暗像是怪物一样将他包围,侵蚀,百魅众邪随心应现。

他想起他年纪更小一些时,无数次颤动瑟缩于恐惧于黑夜之中。

他不自觉想,娘亲看到他如今这百般恐惧孤独,可会心生怜悯?

那时,他多么希望有一双手能抚去他心中不安。

他想起,他第一次斩下罪仙头颅时,多么希望有人能拭去他颊上鲜血。

他想起,他第一次命悬一线时,多么希望有人能抚摸他身上的伤痕。

凌守夷想起在无数个漫长的深夜,他静静对烛,一片一片生拔下龙鳞之时。

即便他心底并不愿承认,却不能阻挡那最隐秘的,难以言喻的念头如雨后新芽悄然冒头上来。

——她看到他遍体鳞伤,会不会心痛?

夏连翘亲吻半晌,一直没得到他的回应,这时才直起身,纳闷地看向身下的凌守夷。

凌守夷乌发微微散乱,唇瓣薄红,清冷昳丽,面容却苍白到毫无血色。

腰间牡丹花瓣重重叠叠,不知不觉已开满腰际,微余一瓣,将绽未绽。

他像是骤然跌落锦绣堆中的伤痕累累的幼龙,鲜血足将金玉锦绣熊熊燃烧成香冷残灰。

凌守夷沉默地拂开她,拢紧残破的道袍,半直起身。

“小凌,我……抱歉……”她敏锐地觉察到凌守夷的气势变化,一时也有点儿不知所措,迟疑道:“你的伤?”

少顷,凌守夷方道:“……你不必管。”

疏离,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的眼泪滴落在他心口,犹如热油浇心,被剑丸洞穿的心脏又开始泛起尖锐的,细密又绵长的疼痛。

凌守夷掩在道袍下的身躯忍不住轻颤。

她不惧他,不畏他。

亲吻他,抱紧他。

他像一只蜡烛。

只怕在她紧紧的拥抱下,筑起的心防猝然瓦解,她怀抱的温度,将心也热得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