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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陵窦氏,曾盛极一时。

汉末大将军窦宪,指挥汉军将匈奴打得溃不成军。这也是窦家满门引以为傲的事情。

自窦武事败,窦家流落塞北,转眼三百余年。

也许,在窦威的身体中流淌着胡人的血液,但是在他骨子里,依旧是昔日大败匈奴人的窦家子孙。

郑言庆的一番话,激起了窦威胸中的火焰。

他决意帮助郑言庆,也许是徇私枉法,但从窦威的心底,却认同言庆的话语。海外蛮夷也敢在洛阳纵马?我堂堂大汉……不,是大隋子民杀一个随从就要偿命?

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与后世的达官贵族不一样,隋朝的世族子弟,有着超乎寻常的骄傲。他们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并且从一场场磨难中走出来,更坚信铁与血的力量。窦威这种人,绝不会满口的仁义道德。也许,在窦威的心中,更愿意用刀剑去教化异族。

窦威是司隶台下的洛阳别驾,主张河洛地区的刑案。

所以他从洛阳县衙抽调什么公文,并非一件难事。只需派一人过去,洛阳县令自会将诉状交出来。窦威接过那公文一看,眉头顿时扭在了一起,同时冷笑连连。

果然是大国气象啊!

为了一个小小的蛮夷随从,居然引经据典吗?

他把那诉状交给郑言庆,“谒者台那些家伙果如言庆你所说的那样,要诛杀雄大海。”

通篇尽是诛心文字,似乎恨不得把雄大海千刀万剐,才能向那些海外蛮夷们证明,我大隋朝是何等的强盛,何等的律法森严,何等的高高在上。既然是国际纠纷,你们不站在本国国民的立场上去说话,却一个个争先恐后,为蛮夷说话吗?

那些蛮夷,是不会心存感激的!

郑言庆看完之后,陷入了沉思当中。

从这篇诉状上来看,雄大海断无可能幸免。难不成,要去收买洛阳县令?更不可能。

“窦大人,没有法子了吗?”

“除非谒者台收回这篇诉状,重新撰写。否则以诉状上的罪名,绝无可能救下雄大海。”

“那,谒者台有可能收回吗?”

窦威歪着头,看了看郑言庆,突然笑问道:“言庆,你认为呢?”

这就是等于回答了言庆的问题:没有可能。

“老大人不是按察刑案,或许……”

“言庆啊,你也许还不了解司隶台的职责。我身为洛阳别驾,有按察之责,但却不能插手洛阳县的审判。大多数情况下,我们是在洛阳县做出宣判之后,可以检查这宣判的失缺,但不能负责具体的案子。”

只有监督权,而无处置权。

郑言庆敏锐的捕捉到了窦威的语病,“老大人,您说在大多数情况下如此,也就是有例外喽?”

窦威一笑,“当然!如果你能让陛下过问此事,司隶台就可以插手其中。”

晕!

这不是和没说是一个样子?

郑言庆不由得摇头苦笑。且不说能不能让杨广插手,就算是能使杨广过问此事,可杨广现在并不在洛阳。等杨广知道了,而且也愿意过问这件事,雄大海早已人头落地。

不行!

郑言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抖擞精神,将那份诉状拿起来,再一次认真观看。

“言庆啊,你莫要费心思了。

谒者台写的这份诉状,很难找到缺陷。依我看,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只能事后追究。”

“事后追究,雄大海难道能保住性命?”

“保不住!”

窦威回答的斩钉截铁,“如今正值秋后,如若判定下来,三日内即当开刀问斩。我说的事后追究,可以以司隶台的名义,询问倭奴国使者于洛阳纵马伤人之罪。即便是去不了他们的性命,也能让他们伤筋动骨……权当作为雄大海报仇。”

“人死不能复生,区区伤筋动骨,焉能抵得上雄大海性命?”

郑言庆当然不会答应,拿着那诉状,一遍又一遍的认真研究。窦威也没有生气,坐在旁边,看着言庆研究诉状,心里却道了句:这父子两人执拗起来,倒真是一个模样。

“窦大人,我有一个办法。”

“哦,说来听听?”

郑言庆研究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拿捏的地方。他轻声道:“只是需要冒些风险,在这诉状中,添上一笔。”

“添一笔?”

郑言庆看着窦威说:“只需一笔,我可保证,连谒者台的人也挑不出理来,而且雄大海也不必丧命,最多是监禁数年。这样一来,谒者台想必也不会真就翻脸吧。”

“怎么添?”

郑言庆将诉状铺在书案上,挑选好了毛笔,在上面轻轻勾了一笔,然后让开位置。

“雄大海甩刀杀人?”

郑言庆笑着点点头,“既是甩刀,自然属失手致人死命。按照开皇律,杖三十,监三年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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