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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俷说话没有半点含糊,语调格外阴冷,“正方兄是不是准备先除了薰俷这个内奸。”

幸好没带典韦和沙摩柯,如果这两个人在,肯定当场翻脸。

李严冷哼一声:“这是你自己说的!”

“正方,闭嘴!”

黄忠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李严这不是摆明了没事找事嘛……人家地城门没被攻破,自己这边的城门被攻破了几次。说明人家的本事高明。他自然清楚李严在想什么,可大敌当前,却为了小事而自乱阵脚。李严徒有贤名,心胸未免过于狭窄。

薰俷没有理睬李严的挑衅,扭头向秦看去,“大人,若是怀疑俷。俷愿交出兵权。

“俷公子别生气,今日正方那边死伤有些惨重,故而口不择言,勿怪,勿怪!”

秦忙劝解,然后厉声道:“正方,还不快点去给俷公子道歉?”

李严气呼呼的站起来,一拱手说:“某失言了!”

薰俷冷笑道:“正方兄的道歉,俷不敢受。今日正方兄所赐。他日俷定有回报。”

候!”

得,两个小心眼,还对上了!

秦等人不禁苦笑,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庞德公沉默不语。突然道:“不过今日俷公子那边的情况,似乎的确有点不正常。”

薰俷脸色一变,心道:你这老头不是给我添乱吗?

黄忠握住了肋下宝剑,盯着董俷。而秦和蒯良则疑惑的看着庞德公,不明白他的意思。

庞德公笑道:“俷公子别误会,我并非是说俷公子和反贼勾结。而是说,反贼可能在用计。猛攻三城,独北城地不够猛烈。如果换一个人,肯定会对他有些怀疑。你处置他,势必引起他的不满。不处置,却也要心生疑虑。正如汉升所说,大敌当前。我们先自乱的阵脚……而且今日猛攻北城,会不会是黄巾贼故意给我们造出错觉呢?”

秦一怔,“还请庞公明言。”

庞德公说:“今日北城压力不够,而其他三城则很吃力。如果换个主将,说不定就会分出北门的兵力以支持其他三城。而北城也因为战事松弛,而生出懈怠。等时机成熟,突然猛攻北城,则宛县就可能被一举攻破。张曼成,倒也有一些手段。”

秦等人闻听,不由自主的齐刷刷点头。

“庞公如此说来,确有几分可能。”

李严也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有点过分了,但又不好正面向董俷道歉。忍不住问道:“庞公,那可有破解之策?”

庞德公问道:“俷公子,你手中还有多少人马?”

薰俷说:“五溪蛮尚未出动,加上何老太爷送来的家兵,如今尚有两千二百人左右。除此之外,还有一千妇孺由黄劭指挥,如今正在城内修建一座临时的简易瓮城。”

汉时地瓮城,主要是修建于城外,而非城内,用以辅助防御。

听董俷说要在城内修建瓮城,秦等人都愣住了。反倒是庞德公和李严眼睛一亮。

“俷公子看起来已经有主意了?”

薰俷摇摇头,“这不是我的主意,而是老黄的主意。只是目前材料不足,从昨天开始,已经命人拆除北城附近的民居。恩,百姓倒是没太大反应,相反很积极的协助我们……秦大人,我建议发动宛县百姓,协助防御。反正宛县若被攻破,大家都没好日子过。如果加上宛县百姓的协助,我猜想应该能让我们多撑一些时间。”

“此计甚好……子柔,就由你来安排。”

秦犹豫了一下,“庞公,你还没有说出计策呢!”

庞德公笑道:“不用再说了,俷公子的人已经想出了最妥善的办法,不如由他解释?”

黄忠、秦和蒯良同时起身,“还请俷公子指点迷津。”

这一来,董俷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挠了挠头,他躬身说:“请稍等片刻……”

转身走出议事厅,让亲兵送来了一个模型。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昨日黄劭找城中木匠临时做出来的模型。这是内瓮城,这是城门,老黄地计策是这样……”

薰俷侃侃而谈,秦等人仔细聆听,不时的还询问一两句。

等董俷讲完了以后,包括庞德公和李严都齐声说好。庞德公笑道:“此计若成,定能让黄巾军士气大跌,甚妙,甚妙……俷公子,没想到老黄平时不太喜欢说话。关键时刻居然还有这等本事。嘿嘿,看样子俷公子的手下,当真是藏龙卧虎啊。”

李严凝视董俷地目光,也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

张曼成继续猛攻东西南三城城门,每日投入地兵力将近万余。

小小的宛县在旬日之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每天不断的吞噬着双方将士的性命。

北城的防御,董俷交给了徐晃和沙摩柯。

经过数日的激战。徐晃的才能逐渐显露出来,已经露出了坐镇一方的名将本色。

从一开始地默默无闻,到后来成为议事厅地常客。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徐晃已经得到了众人的承认。也正因为这样,薰俷和典韦从北门转移到了东门,协助秦防御。毫无疑问,秦是一个好官,可是在这大战之中,一个文弱书生即便是胸怀十万甲兵。却无法起到太大地作用。

薰俷和典韦的勇武,已经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一到东门,秦干脆把指挥权扔给了董俷,自己却跑去协助蒯良。动员宛县局面。

艳阳高照。

这本来是一个踏青地好日子,可是眺望宛县,却看不到半点的春意。

整座城市已经变成了一座被鲜血浸泡透了的城市,粘稠的鲜血渗透入城墙,把青灰色的城墙变成了暗红色。到处都是粘在上面的血肉、脏器。鲜血仍在往下流淌,疯狂的黄巾士卒在经历了二十多天的血战之后,已经变得越发凶悍了。再也不是刚开始毫无章法的攻击,再也不是没有配合地独自作战。

薰俷已经脱下了沉重的盔甲,换上了轻便的筩袖铠,连脚上的靴子都换成了草鞋。

双手挥舞斩马剑。嘶吼着把一个冲上城头地黄巾军将领砍成了两半。

然后冲上城墙,双手握住刚搭上来的云梯一端,双臂用力。发出一声咆哮,“给我下去!”

沉重的云梯轰然被推倒,连带着云梯上的五六个士兵被摔的血肉模糊。

双脚浸泡在血水中,而董俷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他麻木了,完全的麻木了。

机械的杀人,机械的吼叫……

短短二十多天,整个人就瘦了一

典韦的情况也不是很好,腿上地伤口本来就没有好利索,如今又伤上加伤。黄巾军如同消灭不完的蚂蚁,没完没了的对宛县进攻。薰俷已经快要忘记时间了,也数不过来究竟杀了多少个敌人。他终于明白,在这种千军万马地撕杀中,个人的力量竟然是如此渺小。

真不知道,那赵云当初究竟是怎么在长坂坡杀的七进七出?

铛铛铛……

远处有铜锣声响起,黄巾悍卒如同潮水般的退去,只留下了一地的死尸。

尚未死透的伤员,在城下哀嚎。撕杀声似乎一下子消失了,给这战场增添了一种诡异的气息。

秦等人组织起来的救援队匆匆登上城头,把一具具黄巾贼的死尸扔到城外,又把己方阵亡的官军收拢,把那些受伤的士兵从城头上抬下去,显得是格外匆忙。

薰俷的腿一软,扑通坐在血水中,靠着墙壁喘息。

远处,典韦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董俷的身边,肩膀上还插着一支利箭。

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董俷看看典韦,典韦看看董俷,突然都笑了起来。

“大哥,受伤了?”

典韦伸手拔出肩膀上的利箭,一股血箭喷出,溅在了董俷的脸上。

“小伤而已,没啥好大惊小怪……兄弟,你还好吧!”

“我?”

薰俷笑道:“还活着。还有一口气。”

挣扎着坐起来,目光从垛口向外张望,黄巾军大营中升起了炊烟。

“大哥,今天已经是第几天了?”

典韦掰着指头算了一下,“二十八天了,已经二十八天了!”

“妈的,援军连个消息都没有?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这样下去,我们可要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要撑,老子还要活下去,还想看看我那个没出生的儿子。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嘿嘿,兄弟,哥哥我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你呢?怎么连个媳妇都没有?”

薰俷地脑海中,浮现出了董绿笑盈盈的俏模样。

“等这次回去,我也要成亲了!”

“对了,上次老黄说张曼成会发动袭击。怎么到现在也没有动静?我昨天听老三嘟囓,说北城的战况也时而紧张,时而松弛,搞不清楚那些反贼究竟在搞什么鬼。”

薰俷喃喃自语:“我怎么知道……我现在只想回家,陪着奶奶。”

“嘿嘿,还是个小孩子啊!”

典韦笑呵呵的说着,站起来准备去巡查城头上的情况。这也是他和薰俷每天都要进行的工作。不过今天看薰俷这样子,典韦知道,恐怕薰俷是没心情再去巡查了。

刚要离开。突然从天上传来一阵隆隆的声响。

薰俷神经质的翻身爬起来,厉声吼叫道:“敌袭?是不是敌袭?”

其实,不仅仅是董俷有这样的反应,城头上所有的士卒。也差不多是同样地反应。

那声音和战鼓的声响很相似,每次听到这种声音,就代表着反贼准备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