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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谁先觉,生平我自知。

看着苏醒的法海,张恒开口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法海如实回答:“女人!”

张恒再问:“悟到了什么?”

法海沉默不语。

友情,爱情,慈悲,银欲。

他对少女有的究竟是什么?

想不清,闹不明,法海一脸迷茫。

见到他脸上的表情,张恒第三次开口:“你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什么?”

法海脸上的迷茫之色更浓。

是啊,得到了什么呢。

一响贪欢之后,他的内心不但没有充实,反而越发空虚。

他好像得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得到。

“入梦吧。”

张恒再次施展梦术。

这一世,法海不再是和尚,而是降生在了一个官宦人家之中。

可惜好景不长,三岁那年,在外做官的父亲病死于任上,家里的顶梁柱轰然倒塌。

七岁那年,母亲又偶然风寒,一病不起。

临行前,拿出家里的全部积蓄,给法海说了个媒。

那是村东头杀猪匠的女儿,比法海大九岁,今年十六。

杀猪匠在古代是贱业,虽然不愁吃穿,但是地位不高,多为乡邻所鄙。

以范进中举为例,胡屠户的女儿嫁给范进时,已经三十多岁了。

三十多岁的黄花闺女,放在古代绝对是大龄剩斗士。

胡屠户不想女儿嫁人吗?

当然不是,是没有好人家愿意娶她,保媒的上门,男方不是斜眼,就是瘸子,一来二去就耽误了。

聊斋世界也是一样。

杀猪匠的女儿,一般也嫁不到好人家。

法海家里虽然落败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也出过七品县令,猪匠对这门亲事还是挺满意的。

拜堂,成亲,一切从简。

媳妇进门了,喝两口茶,说了三声好,法海的老母亲便去了。

今天红喜,明日白丧。

新入门的云娘,说是法海老婆,但是法海才七岁,她十六,也就跟小妈差不多。

春去,秋来,法海一天天长大。

云娘操持家务是把好手,平日里帮人洗洗衣服,干干杂活,再加上有身为屠户的父亲接济一二,三餐倒也算有着落。

转眼,法海十二岁了。

这年云娘二十一,因为经常干活,风吹日晒,看着跟三十岁的女人没有区别。

私下里的同龄人,都叫法海小丈夫。

因为村里的长舌妇们,整天打趣云娘:“云娘,你的小丈夫呢?”

久而久之,小丈夫也就成了法海的专属称号。

又是两年。

法海十四岁了,云娘二十三。

这些年下来,家里也攒了些钱,云娘就想着让法海去读书,重振家门。

不成想,法海悟性很高,书读的极好。

只三年便中了秀才,四年后又中了举人,不过二十一岁,便成了远近闻名的才子。

而这时候,云娘已经三十岁了,看着好像四十岁一样。

往日里,有同窗好友来访,法海从不为朋友介绍云娘。

他已经受够了小丈夫这个词,只说这是在家借住的远方亲戚。

云娘看在眼里,陪着笑脸,从那以后便很少出门了。

接下来,成为举人的法海,充分享受到了封建社会的特权。

每日都有很多人来奉承他,有送田产的,有送店铺的,那些十里八村的乡绅们,都清楚二十一岁的举人,哪怕以后考不中进士,光是补缺,以后最少也是个县令,都乐意跟他结交。

毕竟,法海年轻,等得起。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哪个地方有了官缺,很容易就补上去了。

更何况,二十一岁的举人,谁敢说他以后中不了进士。

于是一时之间,法海家里三天一变,田产有了,店铺有了,宅子有了,甚至还有些破落户,两口子来投身为仆,以图庇护的。

云娘将一切看在眼中。

法海只是几日,就赚到了她操持家务十几年,都没有赚到的银钱。

还有店铺排着队请他去题字,润笔费都不用开口,直接就是一百两起步,扬言是沾沾文曲星的福气。

这是好事吗?

应该是吧,家里顿顿有鱼有肉,甚至还有仆人使唤。

可云娘却笑不出来,她十六岁嫁给法海,这些年一直是被需要的角色。

现如今,法海已经不需要她了,自己的小丈夫是文曲星,二十一岁的举人,而她自己呢,是个三十岁,没见过世面,大字都不认识一箩筐的屠户之女,粗鄙之人。

“如是我闻,爱本恨的来处,胡汉不归路,一面输,一面哭,一面满足,一面残酷。”

云娘深居浅出,在自己的房间里供了菩萨。

她没读过书,也看不懂佛经,就连唵、嘛、呢、叭、咪、吽中的吽字都读成了牛。

可她读的却很认真,因为她要为法海祈福。

虽然法海不承认,可是在云娘心中,自己永远是他八抬大轿娶来的妻子。

二十六那年。

法海进京赶考,高中殿试第二名,是为榜眼。

这一年,云娘三十五岁,因为少女时期一直帮人浆洗衣服,患上了很严重的风湿病,背也有些挺不直了。

还是这一年,法海赴了琼林宴,夜半打马御街前。

第二年,荣归故里,告假还乡。

回到家中,敲门无人应,院内杂草生。

法海一脸茫然,叫来四邻相问。

一问才知道,自己进京赶考的第二个月,云娘便染了瘟病。

为了不耽误他的科举,不许大家去通知他,只自己在家苦苦熬着。

两个月后,云娘还是没有挺过去,病死了。

丧事,是娘家的大舅哥操持着办的,人就葬在村东树林中,没有墓碑的那个就是。

听到这些话。

法海急忙赶往村东树林。

入眼,一座没有墓碑的新坟,正立在自己父母脚下。

按照丧葬习俗,儿女的坟在父母脚下,代表着尽孝去了。

无字墓碑则代表着,云娘也不知道自己算怎么回事。

说她是法海的妻子,可二人从未有夫妻之实。

说她不是法海的妻子,她又是八抬大轿娶回来,给婆婆递过茶的儿媳妇。

所幸,墓碑上一字不留,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吧。

若是不认她这个妻子,写上了再改多麻烦。

命断前,云娘还在如此想着。

“云娘!”

看着无字墓碑。

法海泪声俱下,万分的不舍与心痛:“这是爱吗?”

黄粱一梦。

第三世。

这一世,法海成了弃婴,生长在乞丐群中。

每日里学人乞讨,与恶狗争食,苦是苦了点,却也安稳的长大了。

直到十四岁那年。

收养法海的老乞丐去世了,其他乞丐看他年纪小,又比较白净,一个个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法海人是小,但是不傻。

有些乞丐,心肠之狠毒,远远超过常人想象。

于是法海开始计划,怎么才能在不被饿死的情况下,脱离乞丐这个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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