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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擦了眼泪,笑着说道:“一定一定……”

这个时候他有些手足无措,手忙脚乱地忙着给下人赏银,让他通知老管家前来布置迎接内侍的礼台。

跟几个同窗,他也是嘴不过脑地乱下承诺,跟他们颠三倒四地说话。

一科探花郎,这可是他从来没有奢望过的好成绩啊!

要是回到了钱塘,祖父和父亲一定会高兴坏了吧!

旋即他又想了起来,既然是探花郎,那等金榜题名,游街之后,就要授官,他恐怕是没有回家的时间了。

相比于谦与榜眼刘矩的欣喜若狂,成为状元的解祯期反倒表现的非常平静。

得知自己成为状元,因为解缙的关系,他同时也知道了朱瞻基对他的评语。

性格优柔,这可不是一个让人满意的评语,但是他同时也知道,朱瞻基的评价没有错。

这一世,解家没有经历太多的磨难和挫折。上一代的父亲,叔父,姑父三人都是进士,母亲更是家学渊源,一代大家欧阳修之后。

他自小锦衣玉食,聪慧过人,不曾经历半点挫折。而他的身上,有着浓郁的文人气息,善思善虑。

但是他的身上缺少那种坚毅果决,许多时候的确有些优柔寡断。

因为朱瞻基的评语,他知道自己虽然被评为头名状元,但是朱瞻基对他任事几年的所作所为还是有些不满意的。

见到解祯期成为状元,却并没有表现的很开心,几个长辈也都心知肚明。

解祯期心高气傲,一直想要成为朱瞻基身边不可或缺的重臣,但是现在,朱瞻基却认为他做学问是好的,做事却缺少魄力。

有这样的评价,如果他不改,今后恐怕也难获重用。

但是他改的了吗?众人都表示怀疑。

一个人的性格,小半是天生,大半是自幼的生活环境所造就,在青少年时期定型。

解祯期今年已经二十有五,即使现在想改,也很难了。

除非……

他面向解缙长揖道:“如今叔父乃内阁首辅,按例,侄儿既可入翰林,但是请辞翰林也理所应当。侄儿有心去海外历练几年,想跟叔父讨个主意。”

解缙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我是叔侄,又不是父子,倒也不用避讳。不过,殿下既然对你如此评价,想要改正,换个环境历练一番,倒也是应有之理。”

解祯期问道:“那叔父认为殿下评价可否公正?”

解缙沉吟了起来,一时之间布置该如何作答。欧阳婉连忙说道:“大郎,自古以来人无完人,在娘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解祯期苦笑了一下,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才又说道:“母亲,孩儿其实也知道,自幼受你与父亲,还有叔父影响颇深。你常说,父亲和叔父性格耿直,不是做官之才,孩儿一直想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却也始终无能为力。这次孩儿考上状元,对他人来说是幸进,对孩儿来说,却是新的开始。孩儿想要换一个不能依靠他人的环境磨砺自己,还望母亲能许可。”

解纶看着自己的儿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畏艰难,勇于改变,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欧阳婉却不是迟钝的解纶,心肝一阵颤痛。“大郎想自请外放何方?”

解祯期犹豫了一下,说道:“四年前跟随殿下出海,途径吕宋。那里良田无数,却少人耕种。如今吕宋从府升为布政司,却缺少官员,孩儿想去吕宋历练几年。”

解纶这才听明白了自己儿子不仅是想离开京城,更想前往海外。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怒道:“身为状元,即便是外放,也应在京师附近寻一上县担任主官,或者去一府担任副手,怎能因殿下评价,就避往海外?”

解祯期摇了摇头说道:“父亲,若只是按部就班,孩儿这性格何时能改?如果有了依靠,孩儿怕是难免懈怠。只有到了吕宋那边,谁都指望不上,孩儿必须事事经历,才能改变这……优柔寡断……”

解缙安慰道:“若是大郎只想与我等一样,做个文职,入翰林当然清贵。但是如果想要有更大抱负,这自请海外倒是一步好棋。吕宋不错,此地资源丰富,距离我大明也不远。兄嫂无需担忧,这吕宋只要防范好瘴气,台风,倒也祥和。而且如今朝廷有了蒸汽帆船,常年可以往来,想去一趟,十天半个月时间就能抵达,比那西北,西南,往来更加方便。”

欧阳婉叹道:“理是这个理,但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啊……”

虽然吕宋现在也是大明,但是大部分人的心里,那里依旧是海外蛮夷之地。去一趟西安要一个月,长途跋涉,去吕宋只要坐船,半个月即到,但是在大部分人的心里,西安更近,更好。

解祯期面向父母,长揖到底道:“还望父亲母亲成全孩儿,让孩儿最后任性一次。”

欧阳婉的眼泪流了出来,颤声道:“从小到大,你都不曾让我失望过,娘又怎么忍心不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娘,最多一任,就回应天府来。”

踏上官途,就身不由己。但是解缙现在身为内阁首辅,想要调自己的侄儿回京,倒也不是难事。

解祯期坚定说道:“孩儿一定不会辜负母亲期望,也会让殿下改变对我的印象。”

这话里的意思是,不作出一点成绩来,就不肯回来了。

欧阳婉听他这样说,立即说道:“你若是不答应娘,娘就跟着你一起去吕宋……”

解祯期愕然,父母年岁不大,感情甚笃,难道要因为自己让他们分开?但是要让他直接答应母亲的条件,他又有些不甘。

他知道自己的缺点,所以才想改变,真正沉淀下去,历练一番。母亲跟在身边,怕是天天要心疼坏了。

这边的纠结未休,在皇宫内,躺在朱瞻基怀里的蓝烟也因为听到了于谦这个历史大名人,显得格外兴奋。

“于谦可是我最敬佩的明朝三个大臣之一,没有想到他现在已经长大了。”

蓝烟已经怀孕八月,是不能侍寝的。不过朱瞻基这段时间屡次找借口,在睡觉前来跟她缠绵一会儿,安慰她一番。

这个时候,书房里没有别人,两个人说话也就自在了不少。

搂着她变的有些丰腴的身体,朱瞻基笑道:“那你现在肯定要失望了,他成名是二十多年以后,现在不过是个跟我同岁的年轻人。”

“那最少刚正不阿的性格已经形成了,值得期待。”

“这倒是,所以我才点了他为探花。”朱瞻基又问:“还有两个是谁?”

“张居正和王阳明啊!”蓝烟像个见到偶像的粉丝,有些兴奋地说道:“于谦守京城,改变了大明的历史进程,张居正的改革,影响了明朝的政治经济。而王阳明的心学,影响了明朝的思想文化。”

朱瞻基点了点头,于谦的功绩他知道,张居正的功绩他也知道一些,那可是被誉为大明第一首辅的大牛人。

他辅佐万历开创了“万历新政”,张居正在任内阁首辅十年中,实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

财政上清仗田地,推行“一条鞭法”,总括“赋、役,皆以银缴,太仓粟可支十年,周寺积金,至四百余万”。

军事上任用戚继光、李成梁等名将镇北边,用凌云翼、殷正茂等平定西南叛乱。

吏治上实行综核名实,采取“考成法”考核各级官吏,“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政体为之肃然。

正因为张居正的改革,万历才有能力打赢“万历三大征”,解决明朝的内忧外患。明朝在种种弊病之下还能延续近五十年,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可谓是功不可没。

但是对于王阳明,朱瞻基的心里有些难以评价。

在后世,许多人将王阳明的地位评价的很高,但是在朱瞻基看来,所谓的心学,比理学更加不靠谱。

理学好歹还是以客观存在的普世价值为依据,格物致知。

但是心学提倡“致良知”,从自己内心中去寻找“理”,“理”全在人“心”。

如果人人都是圣人,这一套当然行得通,但是人有各种各样,每个人的良知标准都是不一样的,也就导致了这一套根本没有标准。

不过,他提出的知行合一,倒是非常值得肯定的,虽然他的知行合一首先说的是遵循内心的想法来行。

朱瞻基前世对心学的研究不深,总觉得心学已经脱离了学术,变成了一种哲学思想。但是这种哲学思想又太深奥了,导致了没有多少人能真正理解。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最近儒家搞儒家改良的消息你知道了吧?”

蓝烟点了点头说道:“儒家虽然有许多历史限制,但是却是所有中国人的是思想根基,要限制他们的思想垄断,却不能挖了根基。”

“我当然知道这些,我的意思是,道家思想有许多哲学理论,现在弄真理教出来,要不要弄个什么什么主义出来,作为新的思想理论基础。”

蓝烟立即说道:“这个你别跟我说,跟我说我也不懂,我对哲学一窍不通。上学时候学马列,我最头痛了,完全不能理解这些有什么用。”

朱瞻基笑着摇了摇头,跟个女人谈这方面,还真是问道于盲。

不过仔细想想,现在搞思想解放,的确有些太早了。他可是皇帝的继承人啊,难道还要哭着求着所有人赶紧解放思想,然后来推翻自己吗?

不仅不能解放,还应该加强这方面的管理。

虽然不能禁锢所有人的思想,要让社会发展起来,但是也要加强思想方面的管理和引导,让自己的统治更加稳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