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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兴庆宫,朱瞻基在浴室洗了一个澡,这才神清气爽地前往谨身殿,陪同朱棣共进午餐。

今日朱棣又在谨身殿举行经筵。经筵是帝王为讲论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自汉唐以来就有,在宋发展到极致。

朱元璋和朱棣虽然继承了宋代的经筵传统,但是其实并不是太重视。经筵初无定日,亦无定所。

基本上每个月举行一到三次,大多数时候都是由皇太子朱高炽主持。

朱瞻基现在身具实职,参加的次数少。倒是几个小家伙,比如朱瞻墉他们,每次都被他叫上。

对于一个还没有建立完整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君王来说,经筵的确有一定的洗脑和促进作用。

但是对朱瞻基这个老油条来说,他的思维已经定型,这种经筵,在他看来就是无聊的思想灌输。

经筵的诞生,其用意在使帝王的讲学不致间断,以收持之以恒之效。

这是一种特殊的帝王教育制度,经筵的最终目的是革君心、正君心,是一种道德教育。

同时,这也是一项政治制度,和历代谏官制度、宰相制度、封驳制度、史官制度一样,是对皇权的制约,强调道统高于政统,利用天道制约皇权的无限膨胀。

所以,朱高炽重视经筵,让他备受文臣推崇。

而朱瞻基自小不喜儒学,偏爱武事,也是文臣们对他最为不满的一点。

除此之外,所有人再也挑不出朱瞻基的半点不好。

来到谨身殿,今天的经筵也已经到了尾声,朱瞻基看到原本是首辅的解缙,这个时候不顾脸面,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上旁听。

见到朱瞻基进殿,他云淡风轻地向朱瞻基笑着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眼睛又看向了正在高谈阔论的杨士奇。

众人看到朱瞻基进来,都是微微颔首,以示尊重。

而几个小家伙看到自己的大哥,脸上却开心了起来。他们很清楚,朱瞻基的到来,也就预示着他们的解放。

坐在高台上的朱棣见到朱瞻基进来,抬手示意停下,杨士奇这才停下了演讲,向朱瞻基点了点头。

朱棣笑道:“今日唐宫宦官史就到这里吧。唐代藩镇,宦官的确是导致大唐衰落的主因,我们当以史为镜,以明事理。今日就到这里,由太子在武英殿主持宴席,款待诸位爱卿。”

众人听到朱棣这样说,纷纷起身拜别:“臣等告退!”

行礼之后,朱瞻墉们几个小家伙就活跃了起来,纷纷上前跟朱瞻基这个大哥打招呼。

却听朱高炽说道:“今日一席长论,你们几个回去后都给我写一份心得,明日交于我。”

一听这话,几个小家伙的脸登时就垮了下来,却也只能乖乖跟朱高炽行礼应是。

朱高炽这才轻轻拍了一下朱瞻基的肩膀说道:“出征在即,你俗务繁忙,我不要你每次参加经筵,但每次的抄录,你也一定要都看过才好。”

朱瞻基也行礼说道:“孩儿遵命。”

他这才点了点头,在两位内侍的搀扶下,率领群臣前往武英殿。

人都走了,大殿里只剩下了朱棣和朱瞻基爷孙两人和一些内侍,朱棣这才又说道:“今日接到刑部禀告,丘家满门除了两人在途中病逝,剩余三百一十三人全部送抵应天府,你想好该如何处置了吗?”

朱瞻基沉吟了一下说道:“丘长青为一己之私,陷害我与父王之间关系,此心可诛。不过丘家毕竟曾是国朝显贵,与大明有功。依孙儿之见,当迁徙丘家至奴儿干都司,以示惩戒。”

朱棣点了点头说道:“只凭你的意见,就知道你是经过深思熟虑了。丘长青虽可恶,但丘福毕竟曾是朕之肱骨,若因他一人之恶,牵连其他人,朕心也不忍。”

朱瞻基说道:“孙儿不在乎被泼污水,只在乎当日父王病重,到底是旧疾还是有人有意下毒。可惜当日参加宴会之人众多,各种食材又是宫中置办,至今尚无头绪。”

朱棣厉声说道:“所以丘长青不死,难以畅我胸怀,若人人都敢对我朱家儿孙下手,那这天下哪还有体统!”

而在应天府金川门内长青坊的一处普通宅院中,已经像老鼠一样躲藏了一个月的丘长青,彻底感受到了与皇权作对的艰难。

这一个月来,他根本连面都不敢露,因为他只要一出现,作为一个陌生人,就会受到街坊的注意。

大明的保甲制度,让他根本没有任何生存的土壤。现在的他不仅不敢再露面,还彻底沦落成了汉王手里的一枚棋子。

他原以为他能超脱汉王的势力范围之外,游离于汉王与太子势力之间,为自己,为丘家博一个前程。

但是现在才发觉,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天下虽大,却莫非王土,跟皇权的斗争,他被拴住了整个手脚。

现在,他不过是一个瓮中之鳖,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意气风发。

而在应天府的另一个角落里,冯小年和姜万利,包括褚松,在其他人都已经放弃的时候,依旧还在追查这丘长青的踪迹。

杨章德晋升为指挥佥事,对他们的触动是最大的。论资历,杨章德只比年纪最小的姜万利深,但是因为博得了殿下的青睐,又立下大功,立刻就变成了他们的上官。

这种身份的转变,对他们的触动是最大的。

特别是褚松,虽然在杨章德的婚事上,他立下了些许功劳,但是依旧功不抵过。

他也是最想抓住丘长青的人,希望能将功补过,重新获得朱瞻基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