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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晁这一套乱拳打得长老们恍恍惚惚。

为了不在钟晁面前露怯,为了暂时稳住钟晁,长老们什么鬼话都能说——

“你这么诚心悔改,龙神一定会知道的。只是回家事大,我们需要徐徐图之。”

“对对对,慢慢来,先住下,好好和女朋友说一说。”

“不要紧张,多陪着家属转转。有什么需要尽管来,长辈们一定会替你们安排。”

灵堂的烛光摇曳,照在长老们充满褶皱的脸上,竟让他们看上去慈祥善良,就好像一心为小辈考虑的家长。

钟晁主动地配合他们演出,仿佛安了心一样,缓缓松口气:“有长老们的叮嘱,这样我就放心了。”

将贪生怕死表现得淋漓尽致。

长老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唾弃他好还是该宽心好。

·

钟晁从祠堂里出来,一阵寒风吹来,忍不住裹紧了外套。

他琢磨着自己虽然暂时解决了长老,但“罪人”的身份恐怕还是会有些阻碍,不晓得钦钦有没有受欺负。

在名义上的堂兄的引路下回到村里安排的住所,还没敲门,就听见屋子里有女孩子在嘤嘤地哭。

钟晁推门的手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

但很快,他听到屋内的对话。

“都说了讲完故事就能走,为什么还不让我们离开?”

“因为你们的故事讲的很烂。”

“你无耻!”

“想挨打?”

听到熟悉的、理直气壮的声音,钟晁不由得弯弯嘴角。

·

叶钦坐在客厅,桌子上摆着零食水果。她靠着抱枕,百无聊赖地晃着腿:“不然你们讲讲自己吧?”

“说说,好端端的女孩子,怎么放着学不上,来给人当保姆。”

小沈炸毛:“你才保姆!”

她明明是通过重重考验,才得到了长老们的看重,专门来盯梢的。当然,这话不能说,只得用尖叫表现愤怒这样子。

“……你该不是专门被安排来监视我的吧?”

既然心知肚明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小沈心中有一万句脏话要讲。

叶钦又调侃了几句,通过只言片语摸透了小姑娘的来历。

她是祠堂某位长老的孙女,在家里很受宠爱,平日里在学校上课,这次是因为老爷子专门吩咐,所以才来屈尊降贵当保姆的。

叶钦瞟了对方脸上的妆容和口红,结合米晓月在打电话时透露出来的消息,心想这小姑娘恐怕不单单是来当保姆,恐怕身上还肩负着相亲的重任。

自古以来,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这样一想倒是说得通,别看大家“罪人罪人”的叫,其实身体还是很诚实。有钱就是爸爸这句话走哪都是真理。

猜到这里,叶钦也有些索然无味,挥挥手:“我累了,你们先跪安吧。”

小沈们如释重负。

叶钦见不得小姑娘高兴,邪恶地补了一句:“明天再找你。”

小沈吓得花容失色,出门时,差点和人撞在一起。

急匆匆地离去,甚至没心思认真看一眼相亲对象。

钟晁见叶钦咸鱼一样瘫在沙发上,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欢喜,偏偏嘴上还要夸张地说:“嘤嘤嘤钦钦,我在外面受伤害,你却在家咸鱼躺。”

“我好难过,需要钦钦抱抱才能起来。”

叶钦:“……滚。”

钟晁还需要她安慰?遍地都是女孩子,老家人还等着给他选妃呢。

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连叶钦自己都没有发现,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透露着浓浓的酸意。

“好了不闹了,讲讲你在家都做了些什么。”钟晁这人一向很有眼色,见叶钦神色淡淡,连忙不闹了,换了话题。

哪知道说完这句话,叶钦眉眼之间更冷淡了。

——这个人所谓的求安慰果然只是说说而已!

撇开心中的别扭,叶钦仔细地将两人分别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叙述了一遍,用武力镇压小姑娘们倒是小事,重点是从女孩子们那里打探来的传说和其他信息。

“几个小姑娘都是二十岁,在周围的城市上学,这次是专门被叫回来的。也就是说,龙村的居民是可以随意流动的,并不是说因为龙神的愤怒而走不出去。”

她还专门询问了其他情况。

比如说龙村的现代设施非常齐全,手机网络使用无碍。快递物流也很通畅,几个小姑娘们也在追星,不久之前还买了自家爱豆代言的护肤品。

至于在管理方面,龙村是回龙镇下的一个村,按照华国的惯例建立了村委会,选取村长和支书,偶尔还会召开村务大会。

可以说,这里似乎除了不怎么像样的神话故事之外,其他政治经济都与外界没什么不同。

但,“与外界没什么不同”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能够让他们找到钟晁一系人早亡的理由会更加艰难。

钟晁沉默地听完了叶钦的叙述,忍不住伸手揉揉小姑娘的头。

“我们钦钦好厉害。”

之前,他故意与叶钦疏远,一是不确定对方的心思;另一个理由更是不想将人搅和进麻烦中。但现在看来,叶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为了一个成熟的大人。

“不许嘲讽我!”叶钦冷哼。

“我认真的,无论是谁,在短时间内也只能做到这些了。”钟晁拉着小姑娘在沙发上坐下,“只不过,你可能还忽略了一点。”

“这个村子里,‘龙’说不定并不存在。”

叶钦:“?”

“但,因为需要,所有才有了龙。”

钟晁笑道:“因为有‘龙’,所以会有得罪龙需要赎罪的罪人,更有遵守规则,享受一切恩惠的守规则者。”

叶钦想到了刚进村时,那一排排精美的别墅。

“钟氏市值万亿,我父亲在时,他个人占了约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按照钟氏的净利润计算,每年他仅凭钟氏分得的股利,就有近亿元。”

“这还只是一部分。”

“其他不动产收入、证券投资收入等等,我父亲每年个人资产的收入,抵得上一个小公司的营收。”

“但你知道吗,他的大部分收入,都会在第二年开年祭祀时,变成交给龙神的赎罪基金。”

赎什么罪?

钟丞自己也不知道。

他虽然在感情上渣了点,但是其他方面并没有做过错事,工作上也还算勤勉,是合格的、遵纪守法的企业家。

叶钦听完钟晁的话后皱皱眉:“为什么?他有不得不交的理由吗?”

自古以来,这社会都是同样的规律,谁掌握的资源多谁说了算。

钟丞掌握着巨大的资源,却仍然不得不被老家吸血。

想到这里,叶钦睫毛微动:“比钱更重要的,是……性命?”

她记得叶大禹曾经说过,钟家的几位家主都是年纪轻轻死去了,相较而言,钟丞是活得年岁最长的那个。

钟晁讽刺地说:“想不到吧?他看上去最不配合,但事实上每年的上供足量又准时。”

长老们一边骂他事多,一边盼望着他多活几年。

叶钦冷静了几秒,终于忍不住说:“这来钱比抢银行还要快!”

长老们这么优秀,怎么不去当逼乎大V?分分钟靠着讲故事割完一波又一波韭菜。

钟晁见小姑娘气呼呼,忍不住笑。

叶钦瞪他:“你还有心情笑,他们到底怎么做到控制你们生死的啊?”

钟晁靠在沙发上:“不知道。”

正是因为他祖辈的死亡悄无声息,任最顶尖的法医都查不出死因,他们这些年才不得不按时上供,乖巧被勒索。

“这种非科学能解释的事情,恐怕就要拜托钦钦帮我了。”钟晁可怜兮兮地眨眼。

叶钦不自在地转头;“……哼。”

既然钟晁诚心相求,那她就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

第二天清晨,叶钦是被门外女人巨大的叫喊声吵醒的。

起床气爆棚,她恼怒地穿衣出门,还没下楼,就听见女人的哭求——

“大少爷,您一定要为老爷做主啊。真的有人害他!他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说死就死呢?”

叶钦的脚步一顿。

她站在二楼往下看,恰好能看到女人娇弱的姿态和梨花带雨的脸,自然也能瞧见对方想要朝着钟晁怀里扑的野望。

……怕不是个傻子。

听对方的话辨别身份,这个女人的身份应当是钟丞的遗孀。传说中,钟丞为了与她在在一起,迫不及待与自己的前任妻子分开。

现在这是在闹哪出?

果然,钟晁冷淡地向后移了一步,任凭女人摔倒在地。就像是见不得什么脏东西一样,眼中露出几分厌恶。

“他的死关我什么事?”

女人和二楼的叶钦齐齐愣了一下。

说实话,叶钦没见过钟晁在别人面前的样子,现在看上去……还挺新鲜?

“大少爷,您怎么能这么想?老爷他去世了,现在轮到了您啊。”

女人的哭诉中语含深意。

如果没有昨晚上的那番对话,叶钦想来必定会心惊肉跳。但现在,看着女人卖力的哭诉,她不由得怀疑,对方在这个时候上门,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人指使。

想到这里,叶钦抬脚下楼。

钟晁冷冰冰地看着女人,正打算喊人来把她拖走。忽然挺见脚步声,眼睛一亮,脸上的寒意瞬间融化。

他佯装惊恐道:“钦钦,你要相信我,我和这个女人真的没什么。”

叶钦:“?”

跪坐在地上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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