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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子毕竟是中宫嫡子,且戚皇后本人贤名远扬,文武大臣都服,少数几个反对的也被压了下去。

小太子同样争气,三四岁的时候已经显露出过人的聪明才智,景顺帝越发肯定了自己的选择。

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景顺帝对豫王同样宠爱,尤其这几年豫王就藩去了,再也不会在景顺帝面前犯蠢,景顺帝记得更多的都是豫王的好。今晚一家子皇亲团聚,唯独少了豫王,再看到一个眉眼酷似豫王的外孙,叫景顺帝如何不想、不感慨?

林贵妃趁机擦了擦眼角,低头做思念状。

戚皇后见了,柔声对景顺帝道:“说起来,豫王当了舅舅,还不曾见过敦哥儿姐弟,不如今年端午,您叫豫王回京过节?”

景顺帝是有这个想法,可他隐晦地朝远处席位上的陈廷鉴看了眼。

这时他看见的不是陈廷鉴一人,而是内阁,是满朝文武。

藩王无诏不得进京,这是老祖宗们留下来的规矩,专门防着藩王勾结京官叛乱。

既然都要防了,身为帝王,也不能轻易下发叫藩王进京的诏书,就连老祖宗当年驾崩,还特意留遗诏不许最初那些藩王奔丧呢!

奔丧都不行,他能因为思念儿子就叫儿子回来?

景顺帝摇摇头,否认了戚皇后的这个提议。

可华阳看得出来,父皇非常想豫王。

华阳知道豫王这会儿已经存了反心,不然也不会父皇刚驾崩他那边就集结了一帮地方官员拥护。

华阳很想把豫王的狼子野心告诉父皇,但她没有证据,她可以在湘王面前耍公主的威风,却不可能隔了那么远轻轻松松地把豫王意图造反的证据送到父皇面前。她手里倒是有三百个侍卫,可就算她派周吉等人去地方搜罗证据,造反的证据又岂是那么容易拿到手的,万一打草惊蛇,豫王一党便能抓住她的人,反咬一口。

父皇的确很宠爱她,宠爱的前提却是华阳只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一旦牵扯到国事,一旦让父皇猜疑她可能要陷害豫王,甚至是她与母后、太子联手要做点什么,如此严重的后果,华阳承受不起。

华阳或许也可以找个借口讲此事透露给公爹,叫公爹未雨绸缪。

但父皇身边还有锦衣卫,公爹为首的内阁做点什么,同样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华阳怕自己的轻举妄动连累母后太子,同样也怕将公爹牵扯进去。

因此种种,华阳不能打豫王那边的心思,唯一能阻拦豫王造反的办法,就是让父皇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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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喜欢听戏,有的人喜欢赏灯。

华阳听了一场戏,便以赏灯为由离席了,身边只带着朝云、朝月两个丫鬟。

御花园里有很多水景,只是天冷,入冬水面都结了冰。

华阳白天已经借着游园的机会看清哪处冰面最薄了,这会儿带着两个丫鬟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一处鱼池旁。

池边的树上挂着一盏盏花灯。

华阳坐在椅子上,对朝云道:“这边景致好,你去叫驸马过来陪我赏灯。”

朝云笑着去了。

朝月四处看看,只觉得这边僻静清幽,这一路行来,好几处景色都胜过此地。

她心中嘀咕,万不敢质疑公主的选择。

“好久没玩冰了,我去冰面上走走。”

坐了一会儿,华阳突然站起来,朝冰面上走去。

朝月连忙拉住主子:“公主,这边冰薄,您真想玩,咱们换个地方吧!”

下午她跟着公主一起进宫,公主注意到的,她也注意到了。

华阳:“别的地方人多眼杂,我图的就是这里的清静。”

她坚持的事,朝月哪里能拦得了,只好扶着公主的胳膊一起踩了上去。

华阳最初只在边上走来走去,厚底绣鞋踩在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无论她在哪,朝月都寸步不离。

华阳瞥眼朝月的手,心里有些不忍。

可父皇选秀也有规律,每次都是过完元宵节下旨,各地秀女们进京要用一个月,再在宫里学一个月的规矩,真正被带到父皇面前选拔时,恰逢春暖花开,人比花娇。

只要她阻拦了父皇这次的选秀,宫里少了新来的一批美人,父皇毫无节制的纵欲次数也会少。

以后如何管不着,华阳的当务之急,是破了父皇今年五月的死劫!

父皇宽仁,只要她没有大碍,就不会重罚朝云、朝月。

远处,朝云提着灯笼,陈敬宗走在她身后。

鱼池分两岸,中间要过一座石桥。

陈敬宗距离这边的桥头还有几丈远时,透过干枯的花树树枝,他看见华阳与朝月站在冰面上。

华阳披着一件海棠红的狐毛斗篷,她似乎很不耐烦朝月的跟随,在冰上跑了几步。

她转身之际,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上。

陈敬宗刚刚还在担心那里的冰层够不够结实,忽见华阳朝他笑了。

两人虽然已经有过无数晚的亲密,矜贵清傲的公主却很少朝他笑靥如花,常见的笑多是斗嘴时的讥讽。

而今晚她这一笑,天上的月树梢的灯,都黯然失色。

陈敬宗失神的瞬间,变故陡生。

冰层破裂,公主坠落。

朝月猛地扑了过去,却跟着公主一同落水。

朝云手里的灯,掉了。

在她的惊叫声穿破长夜之前,陈敬宗已经冲了出去。

华阳很冷,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冷。

混杂着碎冰的水将她淹没,她眼前接连浮现挂满白幡的三间灵堂,浮现陈孝宗等人发配离京时的漫天飞雪。

下一刻,腰间一紧,她被人带出水面。

那些画面都消失了,她牙齿打战,看到陈敬宗淌着冰水的脸,比得知她被湘王调戏时还黑还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