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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一个哆嗦,便是要将鸡蛋拿回来。

然而,却被这些个军汉们止住了。

“给娃子们吃罢!我等亦是七尺男儿汉,与老丈和娃子争这个吃……如何当人?!”

还有军汉默默的打了一碗粥,先塞给了孩子。

送早饭上来的老丈微微颤颤的看着这些浑身泥泞的军汉,想说什么却又喉头哽咽。

上来送饭的几乎都是这些老者,青壮们还活着、还能干活儿的都上大坝帮忙了。

这些个老丈中,不少家中有都人葬身洪灾。

靠着的是国朝拨付的救济,每日干活儿可以吃饱饭、领些许口粮。

州府县的老爷们轮番安抚,国朝必然不弃他们。

让他们可以放心,国朝如今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他们的出路了。

大家只需要好好的听从便是,待此间灾情过后陛下自有安排。

尽管大雨随后又在袭来,但总算是有足够的青壮在大坝上盯着、堵漏。

道路的通畅让国朝的物资可以不断的运送进来,而同时的清障也在继续。

这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白昂被勒令回去休息。

但白昂并非是单纯的休息,张小公爷拉着他与刘大夏商议一番后。

白昂现在主要负责整理此番救灾的行迹,做出一份记录交予国朝。

其中得失要叙述清楚,日后用于范本交由地方官员修习。

朱厚照这熊孩子逐渐变得稳重了,大坝上他一个决定关乎的可能是千万人生死。

这份担子,实实在在的压在了他的肩头上。

第一次,他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责任的重量。

这不是在货殖会的操作,搞砸了有虎哥儿帮他兜底。

这不是在宫里、在军械营造局里的胡闹,真有危险大家会护着他。

现在是他一个人带着所有人在作战,稍有失误身后就是成千上万甚至数十万条性命!

这些人不是数字,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个的人!

他们很多人的面孔或许模糊,但他们真真切切的给朱厚照送过饭。

他们实实在在的给这位太子,恭敬的拜谢。

这和在邸报里、在卷宗里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渐渐的,他也习惯了这种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

只是他比其他人而言,更加的辛苦。

每日穿着短打上堤坝,巡查各处可能出现的管涌、查验加固、险情地段。

晚间回来,还得跟着白昂一起完成课业。

张小公爷交给他的课业,是要学会这些救灾方略。

同时根据白天所探查情况,给出建议或意见……

朱厚照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甚至在宫里做课业、学礼仪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忙碌过。

下面的州府县级官员们更是忙的飞起,没一段儿他们都得亲自去检查一番。

不少都学着太子穿上短打草鞋,在堤坝上跑的整个人晒成黑碳头。

也是这点熊孩子每次跑完,心里都叹气。

虎哥儿也跟着他一起跑,可为啥虎哥儿就是晒不黑啊!

熊孩子瞧瞧自己,都特么晒成昆仑奴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也没耽误他长个儿。

“损失有些大……”

朱厚照翻阅着下面各营哨上报来的卷宗,幽幽的叹气。

“羊皮筏子已经坏了四成,各部伤病减员严重、迄今有二百三十七人……”

死了。

这两个字朱厚照没有说出口,其中有一位是弘治皇帝拍来的击技内官。

那位是赶着马车冲进了缺口的,可即便是身上本事再高也无法抵挡洪水。

滚滚洪流中他没有抓住那抛出去的绳索,当在下游再被找到的时候他已经浮肿了。

木材很重要,根本就无法用棺材安葬他。

朱厚照第一次直面这种生死,他哆嗦着亲手将这内官火化。

然后要求,将他的骨灰带回京师去。

“所以,殿下学会了么……”

营帐里,疲惫的玉螭虎望着这位太子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