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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本也眼巴巴的盼着张仑赶紧走,他们旗本的位置怎么来的大家心里清楚。

张仑在这扶桑掀起的是惊涛骇浪,血雨腥风。

这杀神不走,自己别说当了旗本……就是当了大名也不安全啊!

走出了供奉着自己那神像的大殿,心头那股荒诞感却依旧未散。

殿外的神官、和尚们匍匐了一地,恭送明王殿下离开。

然而在“呼啦~”跪了一地的神官中,却有一女子鹤立鸡群的站着。

这女子年纪看起来十余岁,留着公主切长相颇为清秀。

上半身穿着纯白的襦伴、下身则是朱红色的绯跨。

脚踏着一双挂带红色的草履,直愣愣的望着张仑竟是动也不动。

“大胆!!”姬武将们“咵咵~~”的怒目上前抽刀而出,竟是要将这巫女押下。

刀光雪亮之下这巫女似乎此时才回过神来,一个激灵慌忙拜下。

张仑笑着摆手让姬武将们散开,声音轻柔地问道:“何视本殿,以致僭越?”

“闻……闻明王殿下姿容俊美风仪无双,宛若世间嫡仙佛子……”

匍匐在地上的这小巫女瑟瑟发动,颤声道:“见像时还曾生疑,今见殿下姿仪更胜于像……”

“是以,心下窃喜生出恍惚,竟至失礼……”

那些个姬武将们闻言似乎更怒了,那雪亮的宫御前刀几乎要架到了这小巫女脖子上。

宫御前樱子作为姬武将侍大将,听得此言顿时怒目圆瞪:“大胆!竟敢意伤殿下!我……”

看着那小巫女被吓的整个人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竟是嘤嘤哭出声来。

张仑笑着摆手道:“樱子,算啦!‘拒欲不道,恶爱不祥,虽使色我,法不宜杀’。”

宫御前姬武将在成为姬武将后,皆用“宫御前”为名。

这是足利鹤规定下的,算是对本身家族做了一个切割。

樱子那瓜子脸上生着一双带着卧蚕的葡萄眼,听得自家殿下的话恨恨的收起来刀。

张仑缓步走到这小巫女面前,俯身将她搀起。

看着这矮了他一个头的小巫女,还挂着泪珠被吓的发白的脸色,不由得哑然失笑。

揉了揉她头顶的秀发,擦去她脸上的泪:“莫哭,若有空闲可帮我打理一下宫殿……”

说着,摸出腰间的金镶红珊瑚《心经》牌放在她手里。

“这……便当是赔礼了。”然后便转身挥手告别,离开了这神宫。

姬武将们满眼星星的看着自家明王殿下,哎呀~明王殿下好温柔!明王殿下好俊俏!

又羡慕的看了看这小巫女,她运气可真好!

居移气,养移体。如今张小公爷的体统是彻底立起来了。

东照津上今日船舶全部靠边儿,都知道明王殿下今日要回大明了。

一箱箱珊瑚珠宝、金银锭、铜锭……被运上千料大船,整整运到了中午才完成。

全程由徐经、张猛、肥龙、海因里希……等人现场巡视监督。

从神宫出来马车和卫队直接开赴港口,张仑最后看了一眼这东照津轻叹。

不知道再来这里的时候,又会是何时了。

“衡父,且来说说扶桑此行收获为何。”

既然是当人家老师,张仑自然是要好好承担老师的责任。

开船后便让人把徐经找来,开始作为老师的耳提面命。

徐经沉吟了会儿,躬身作揖:“弟子此行,见之扶桑着实艰苦……”

“战乱频发,民不聊生……”

张仑撇了撇嘴,一摆手道:“说根本原因!”

“这……”让说根本原因,徐经就瞠目结舌了。

张仑看着这弟子的模样,不由得悠悠的叹了口气。

“军政不分诸侯起祸、大权旁落威仪尽失!呼之为帝,实则无军亦无权。”

“无军、无权、无钱、无势……”张仑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子,沉声道:“此次扶桑可以起祸?!”

徐经还在思考张仑的话,闻言赶紧躬身作揖:“还请恩师教我。”

“唉……既是足利将军下细川氏、日野氏膨胀太甚,足利自家职权分立最终引发动乱。”

张仑摆手让徐经坐下来,沉声道:“进而引发的是权威尽失,诸侯并起逐鹿京都!”

“此乱,类同于春秋战国。只是因国土、国力,规模更小罢了。”

却见张仑顿了顿,一摆手道:“此乱可呼之为‘扶桑战国’。”

“弟子受教!”

张仑看着徐经,再次发问:“那么,我又是如何让扶桑快速平息此乱的呢?!”

这话一问出口边上安坐的足利鹤、妙安,都面露好奇。

虽然她们几乎全程都在跟着张仑、看着张仑处理这件事情,然而她们确实不知道此乱何以平息。

直白的说就是她们看不明白。

“弟子……弟子……”徐经涨红了脸,他其实很想拍马屁说全靠恩师威仪。

但这话说出来,估计他要被张仑按地上揍一顿。

靠尼玛的威仪啊,靠威仪劳资早特么被砍成肉泥了。

“你啊~!”张仑看着徐经猴屁股似的的脸,叹了口气。

站起来背着手渡步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将来或出仕、或从戎、或做学问……”

“然,你需知道无论择向其根本如一。”

张仑这算是真的当徐经如弟子在教授了,否则的话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是决计不说的。

“万事欲起,实力为基!”

徐经恭敬的看着自己的恩师,他知道这是恩师在给自己传授机要之学了。

张仑背着手走到了船舱边上的窗口,望着窗外的碧海蓝天鸥鸟翱翔。

“《周易》六十四卦,乾卦第一为何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却见张仑回身坐在了椅子上,沉声道。“此象所言,便是自强实力之理。”

“人需自强、不息,方夯于实、增于力!”

看着自己的弟子,张仑那张稚嫩的脸上却有着一丝威严:“大道至简,大巧不工。若有开山力,十会皆降伏!”

“为师手上若无坚船利炮、披甲战将、敢死猛士……那些大名岂会服我?!”

徐经躬身应是,恩师麾下战舰数艘带甲千余火枪一百重炮数十。

行至尼崎直轰其门,先破御前京再破京都二万军。如此,才奠定了谈判之基。

“以力为基,但不可仗力而行。”张仑袖子摆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放下了茶杯后,抬手让听的入迷的妙安给徐经送去一杯茶。

徐经诚惶诚恐的站起来接过茶杯,张仑才继续道:“始皇帝一代天骄,何以身后衰败如斯?!”

“究其因颇多,然根基在于其仗力而行。”

却见张仑呼出一口气,沉声道:“为师此次看似行险,实则多用平衡之法。”

“扶桑国主、将军大明、家臣旗本……乃至到本愿寺、信众,商人工匠……”

妙安为张仑续上茶,张仑微笑致谢:“是说到底,终究不是为了己利么?!”

“太史公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

“《述而》中夫子亦说: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

张仑站起身来,背着手看着徐经:“《里仁》中夫子亦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

“天下大道其实根植于利,若只取己利而罔顾他人即便是一时以力服之不敢言,将来亦必受反噬。”

以力为基,以利为驱。这就是张仑要给徐经讲的道理。

无论从事什么职业这些都是根本。

力,确认你的位置。利,则是可驱人为你做事。

而趋之以利的时候,更多的要讲究平衡……

那些扶桑大名慑于我力,其后我再以利示之。

大家谈妥,我只取九州探题、石见银山、佐渡及御前京。

另三探题之位、扶桑其余所有领地,全数由他们自分……

又如我推五公五民税,再授他们收商税法。是以他们自是肯的……

慑之以力,授之以利。则无往而不利。

此便为六十四卦坤卦象传之“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之理……

张仑算是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的塞到了自己这弟子的脑子里。

妙安听着听着就不再理会了,她本来就对这些事儿没兴趣干脆专心泡茶。

足利鹤则不一样了,她出身就是将军家女。

将来又是要继承将军、知白位置的,自是天生的对这些非常的有兴趣。

只是张仑所讲于她来说实在太深、太广,也太繁复庞杂了。

听得十分大约能记得五分,理解三分。

即便是如此足利鹤也不由得感叹,夫君大人好棒棒哒!夫君大人好腻害!

而此时的京师,皇宫大内钱能竟是亲自押送这批红珊瑚、珍珠、玳瑁……等珍宝前来。

他匍匐在地上恭敬的将张仑亲手所书的礼单、信件,交给了萧敬。

弘治皇帝急着看信也没有打发他走,看完了信才哈哈一笑。

对着跪在下阶的钱能道:“怎么?!还有事情要说?!”

却见钱能猛的把脑袋在台阶下磕的“砰砰砰……”响,嘴里大叫:“求陛下救老奴一救啊!”

“你所犯何事?速速从实招来,不得有误!”弘治皇帝听得钱能的话,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钱能他是知道的,做事还算是勤勉就是有些贪婪。

但从来没有犯过忌讳,这次居然磕头求救看来这事情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