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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闻言后嘴角微微一扬,片刻后又叹息道:“偏此巧言,能唤慈性。你呀,早晚要受害于这份言辞的乖巧!”

听到自己由郭元振那里借鉴来的花言巧语有所收效,李潼便又继续加一把劲:“臣之所以薄惩来俊臣,也是藏谏于事,并非只是强逞意气。臣虽久不在事,亦闻来某事迹,可谓凶名赫赫。一言有出,群声寂灭;一身所至,万众避行……”

武则天听到这话后,神情便有些不自然,凝声道:“他自掌刑器,若不为人情所惧,能摧奸息暴、惩恶除罪?若心无曲隐包藏,何惧一个来某?”

“臣自居法外、情内,自然不会世道宽严俗计。世道奸恶常有,不设典章,不足以应天顺人,不设刑名,不足以惩恶除奸。刑者,国器也,苍生所以晏然,世道所以清明,正在于刑器威施。”

李潼叩告说道:“但如今来某凶名,几夺刑威。国器之用,竟然独此一身。此态实在乖张,让人不寒而栗。书有五听之道,令著三覆之奏,之所以用事繁琐,是因为人命至重,覆水难收。来某推案,索言即刑,以其深酷而窃刑威。长此以往,人之所惧不在于刑令之明,而在于来某一身威福……”

武则天听到这话,眉目间便流露出思索的神情,显然这番话是触动了她的心弦。她不忌惮群众声讨而专用酷吏,但却不放心臣子们事权独揽。少王以此说她,也的确让她心里对来俊臣的不满有所放大。

“登第解褐,嫁娶着新。生人大计,即在此万象更新。如今神道助周,宸殿崭新,更迭之变普及万民,此亦陛下并诸公所疾。秦以重刑得国,不易其法,生民号苛,戛然土崩。汉祖定天下,彰礼仪,应时以变,世称其善。来某一人之凶横,使人情久耽于疑惧,阻惠变于下达。勤劳不过小善,阻变则为大恶!”

听完少王的议论,武则天的神情也有所变化,忍不住指着他叹息道:“你能发出这样一番宏论,倒是让人意外。看来隐居几年,也并非只是意气徒长。”

“臣不敢自夸长才,当时确有意气失守。但退而自忖,却也自觉这未必就是坏事。诸事自然新旧有变,人情未必能够应时,当中叵测,无事不显。臣将此身置于是非之内,也是希望陛下能洞见预事者孰左殊右。只可惜臣于事内终究分量轻微,所能引发的事机也只是聊胜于无,虽然心意深刻,实则助事仍浅。”

李潼又叹息说道,一副苦恼自己人微言轻的模样。

这一层意思,武则天本来就在做,但听少王如此语气,还是忍不住冷哼道:“你尚未及冠,已经是寺署官长,犹嫌位轻?要不要入直政事堂,如此能大助于事?”

李潼闻言后便一脸尴尬道:“才或差可,资望未及。即便恃于君恩勉强入直,难免泰半精力都要应付人情惊妒的纠纷,臣不敢抱此奢念,更增君扰。”

武则天听到这话,一时间也是笑起来:“你还真敢自夸,真以为政事堂诸公只是袖手论虚、如你此态?”

李潼闻言后只是腹诽:我也不是只会夸夸其谈,只是许多事迹不敢跟你说罢了,真要让我做宰相,绝对让你惊喜连连。

“更高的时位,你就不要想了。不过你这一番陈述,倒也不是尽在事外。虽然助事仍微,但心迹称善。”

武则天讲到这里,脸上便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想要引发事机,让朕洞见孰左殊右。那朕也就帮你一把,看一看孰近孰远。”

李潼听到这话后,心中顿生不妙之感,但武则天却不再给他发声的机会,继续说道:“建安王所托重财,还被你收着吧?交出来,你自有封食田邑所出,不要为了一些浮财伤害门义交情。”

李潼闻言后有些傻眼,我绞尽脑汁跟你胡扯这么长时间,你还要抢我的钱?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他心中腹诽,脸上则浮现苦笑:“臣不是虚言推诿,实在是交不出。”

“交不出?你都花光了?”

武则天听到这话,顿时一瞪眼,既惊且怒道:“那么多的财货,转运尚且不容易,如此短时,用在何处!”

见他奶奶神情如此,李潼自知糊弄不过去,如果不据实以告,兴许他奶奶就得怀疑他是不是在用武攸宜的钱招兵买马,于是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将飞钱汇票的业务交代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