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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松村大介将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死活不肯相信看到的景象。骑兵,一支番号不明的中国骑兵,居然悄无声息地就打不远处的山丘顶部冒了出来,在三百余米外的位置上迅速集结,准备发起进攻。而他,除了先前那隐隐约约的一声马嘶之外,居然没听见其他任何动静!

“这不可能!不可能!中国人,中国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几个鬼子小队长也魂不守舍,喃喃地嘟囔,一时间,居然忘记了此刻自己最该做的事情是赶紧去组建防御阵地!对面山坡上的战马至少有两百余匹,这么多的战马,跑起来时不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马蹄踏起的烟尘,肯定也是遮天蔽日。即便现在是深夜,如此明亮的月光下,也根本无所遁形!

除非,除非他们先前就已经预知了松村中队的行军路线,老早在山坡的另一边埋伏!但是,今夜的行军路线是松村中队长随便在地图上画出来的,并且在出发时只传达给了队伍中的极少数几个骨干。连带兵的小分队长都不清楚具体细节,中国军人从哪得到了情报?!难道,莫非,夜空中还挂着一双他们的眼睛不成?!

此时此刻,即便是打破脑袋,松村大介和他麾下的鬼子军官们,都无法弄清楚对面的中国骑兵到底从何而来。一个个精神恍惚,根本想不起自己的职责所在。底下的鬼子兵们表现更为慌乱,有人赶紧抱着步枪趴进了草丛里,有人则抄起机枪四下寻找制高点。还有人则是拿枪托当拐杖,努力从地上往起站。但是两条腿却像被灌进了十八斤老陈醋一般,又酸又重,根本不听使唤!

三百米外山坡上的张松龄可不会愚蠢到等敌人做好准备再开始冲锋。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节骨眼上,哪还有功夫管什么进攻的次序与队形?!看看大部分骑兵都已经骑着马走上了山坡,立刻向手中的长刀奋力前压,“杀!”

“轰!”刹那间,天河决口。一百七十余名骑兵猛踹金镫,以赵天龙为浪尖,狠狠朝山坡下的鬼子兵头顶拍了下去。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突然炸起的马蹄声宛若惊雷,在广袤的丘陵地带反复回荡。数以万计的鸟雀被从睡梦中惊醒,拍动翅膀,悲鸣着冲上天空。几百年了,自打满清入关时起,这一带就成了它们独有的乐土。除了偶尔经过的商队和土匪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类靠近。而今夜,却突然变成两军交锋的沙场,让鸟儿们如何不魂飞魄散?!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重,敲得地面上下颤抖。数以万计的野兔山猪丢下嘴里嚼了一半儿的根茎,迈动四条胖胖的短腿,夺路狂奔。它们不知道地面因何而颤抖,但是逃避风险,却是它们在几千万年进化过程中形成的本能。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雷鸣般的马蹄声连绵不绝,将四下里的野树震得来回摇晃。一群野狼在狼王的带领下冲上高坡,对着惊雷起源的位置伸长脖子,发出高亢的长啸,“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嗷——嗷——嗷——”狼嚎声此起彼伏,托起天空中渐渐发红的血月。这是猎食者对猎食者在表达敬意。作为草原食物链的顶端,他们习惯于尊重并欣赏强者!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马蹄声汇成汪洋,瞬间吞没所有外来嘈杂!猩红的血光下,赵天龙骑着黄膘马,身体低伏,手中长刀如燕翅般斜掠向后。

黑石游击队的骑兵们紧紧追随着他,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个模字拓出来的雕塑。再往后,则是邵雍和他麾下刚刚组建没多久,士兵还没有满编的九十三团骑兵营!队形比前者稍为散乱,但每名战士都努力控制着坐骑,尽量按照平素训练的要求调整身体姿势,将长刀向侧后方斜伸、斜伸、宛若雏鹰展翅!

太离奇了,太幸运了,今晚大伙的遭遇绝对可以写进评书。小鬼子果然想去卡断七金河大桥,置九十三团于死地。要不是祁团长和张队长料敌机先,大伙此番肯定在劫难逃!不过小鬼子运气实在太差了点儿,居然在大伙停下来打尖时,自己主动送到了丘陵的另外一侧!这简直是做梦都被笑醒的美事!天赐良机,人若不知道把握,天必弃之。

幸运带来的不但是惊喜,还有对胜利的信心。在必胜信念的鼓舞下,骑兵们越跑,动作越是从容。人和马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越来越心有灵犀。长时间的艰苦训练的成果,在这一瞬间终于体现了出来。高速奔行中,两百余中国骑兵渐渐融合成一个协调的整体,渐渐拉伸成为一个巨大的长矛,寒光四射。

没有呐喊,没有角声,只有扑面而来的罡风,夹杂着隆隆的马蹄声和浓烈的杀气,凌空刺向小鬼子们的心脏!

“敌袭!”呆愣愣地看着中国骑兵向自己面前扑了足足一百多米,松本大介才像从噩梦中被惊醒了般,扯开嗓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旋即,他的尖叫声被凌乱的射击声吞没,等不及他这个中队长发布命令了,最先反应过来的那批鬼子兵,扣动扳机,朝着疾刺而来的“长矛”疯狂攒射。

“呯呯呯!呯呯呯!”鬼子兵们慌乱中射出的大部分子弹都落到了空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发子弹打在“长矛”之上,飞溅起一串串耀眼的猩红。然而,整根长矛的速度丝毫未曾减慢,继续贴着草尖向前飞掠,越飞越快,越飞越急!

加速,加速,继续加速!冲在队伍最前方的赵天龙没有做任何停顿,紧跟在赵天龙身后的组成阵眼的张胖子,也没发出任何指令。按照平素训练时反复强调的规矩,骑兵们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身体紧紧贴在马脖颈后,继续加速,加速。把战马的速度全部压榨出来,用速度去换取生存机会,换取最后的胜利!

两百多米的距离,只够战马奔行十三、四秒!而相对阴暗的月光、不断变化着的地形和战马的移动速度,都将对敌人的瞄准产生极为不利影响!

事实上,比上述几项对士兵影响更大的,则是马群对着头顶踩过来时,所造成的心理压力。第一波射击没有看到结果,很多鬼子兵连重新拉动枪栓的尝试都不去做,立刻掏出刺刀,手忙脚乱地朝枪管前端套去。尽管战马距离他们还有百余米远,足够他们再打上一到两轮。

只有寥寥几挺歪把子,还在努力给中国骑兵制造麻烦。但是正副射手之间的配合,却突然变得极为生疏。小鬼子工业底蕴不足的缺点,也在仓促射击中暴露无遗。焦躁的枪声只维持了五六秒钟,就戛然而止。一挺机枪的主射手扭过头,对着负责装填子弹的副射手破口大骂。另外一挺机枪的主射手和副射手则拿起水壶,用力在枪身上敲打,试图将卡了壳子弹,以最快速度从枪管里退出来,重新射击。还有几名机枪手,至今没发出任何子弹。弓着身体继续沿队伍两侧的山坡猛跑,试图寻找一个最佳射击点,然后再打中国骑兵一个措手不及。

“八嘎!废物!吃糠长大的废物!”松村大介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一名正撅着屁股寻找安全射击地点的机枪手,将后者踹翻在地上。抢过歪把子,调转枪口,冲着赵天龙疯狂扫射。那是整个中国骑兵的矛锋,打断了矛锋,后续的攻击自然会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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