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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公孙度临死之前,可谓是忧心忡忡,甚至原本按照历史轨迹,他该204年冬天才死,但现在提前了几个月,秋天的时候就忧惧而死了。

临死时,他苦苦告诫他要传位的儿子公孙康,让他一定要注意保密,把三韩和耽罗、对马、邪马台等地的交接工作充分做好、做扎实。确保把他留下的政治遗产全部接收好拿稳了,这时候才能发丧。

否则,公孙度觉得只要李素渡海出兵,直接就能摧枯拉朽把不服公孙康的人全部拉拢过去。

公孙康在父亲病榻前痛哭良久,表示记住了,一定严密封锁消息,而且对内部不稳的人进行一波清洗,确保权力交接更替的过程抓稳了。

公孙度听了儿子的承诺,这才咽气,随后公孙康就把他父亲重病期间服侍病情的内侍全杀了,跟公孙度的遗体一起火化,毁尸灭迹不让死讯外传。

然后,还少不了出于恐惧,杀了不少三韩和邪马台的异族酋首,跟个受害妄想症患者似的,看谁都像是通汉的内奸。

一时之间,从后世三韩到曰本的北九州地区,一片人心惶惶,很多这些年来被公孙家新征服的部族,都被公孙康恐怖的新统治暂时吓住了。

随后,公孙康进一步调集力量筹备海军,趁着冬天海上商贸往来本就不频繁,顺势把三韩和辽东、东莱、东海三地的商船队都停了,连伪装成大汉商船的船队都不发,怕的就是父亲的死讯走漏消息,被汉军注意到。

至于不做生意多出来的船,就全部被公孙康没收充入海军,拉成封锁线,严防乐浪郡的汉军南渡汉江(韩国那个汉江),也防止东莱半岛的大汉海军渡海来袭。

如此勤勉的消息封锁工作,着实让公孙康把他爹的死讯拖到了来年、也就是205年的初夏,整整隐瞒了四五个月。

当然,205年初,也只是三韩地区全部知道公孙度死了,考虑到三韩和大汉之间还隔着个大海,所以最后传到大汉、传到徐扬等地时,已经是初夏了。

也就是205年的四月份、春耕结束之后的时间。

当时糜竺和诸葛亮、太史慈都注意到了新的一年里三韩人伪装的贸易船肯定是锐减了,这才顺着这条线索深挖,最后挖出的猛料。

诸葛亮在东海郡,确认了这一切后,当然是快马急报给人在吴郡的李素。

李素得到消息时,第一反应居然是极为惋惜——当然,他绝不是在惋惜公孙度的死,而是在惋惜自己的情报工作不够好,历史知识也不够扎实。

谁让他前世没看过公孙度的履历呢!李素只知道历史上207年袁尚袁熙去投辽东时,辽东之主已经换乘公孙康了。但李素是真不知道,公孙度究竟是202~207年这段期间里、具体哪一年死的!

要是前世读书再细一点,未卜先知,不就能更精准地抓住公孙家父子权力交接的那个出兵良机了么?

但是后悔也没用,李素很清楚,公孙康肯定封锁了很久的消息,此时此刻,他应该已经把权力抓稳了。

所以大汉这边,反而不用很急,关键是要自己把准备工作彻底做好、做扎实再动手,已经错过,就不用抢了。

太史慈、甘宁等将领,纷纷请战,希望立刻用兵,都被李素按住了。

李素是这么劝诫下属的:“不要急,我军已经错过公孙父子交权的时间点,不差这几个月了。如今刚刚才得到军情,而我军原本都是打算至少明年,甚至是后年初才对三韩下手的。

眼下军粮器械船只都有准备到位么?没有吧,那还不尽量先筹集充分一点!另外,本相自会派使者威慑公孙康,给他开一个归降的条件,以大军压境吓住他,他肯主动降服,那就最好。”

太史慈听说这一决定时,急道:“丞相真容那公孙康归顺?”

李素智珠在握地摆摆手:“只要我们的使者够严厉,公孙康会觉得我军是还没做好渡海战争的准备,在虚张声势。

那样的话,他不会立刻投降的,反而会不惜一切代价严防汉江与海峡,这种高度紧张的戒备,势必不能持久。等他觉得最危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松懈的时候,就是我军展开后续的偷袭的良机。”

太史慈和甘宁听说李素还安排了偷袭的后手,就没再说什么,他们只要执行丞相的命令就是了。

战争准备的事情自然不用李素亲自操心,他只要关注大战略就行。

一个月后,徐州这边也做好了基本的调度,坐镇了青、徐已经一年半之久的诸葛亮,亲自南下到广陵渡江,与恩师会面,商讨战略思路。李素在吴县接见了他。

师徒见面,诸葛亮也不隐瞒自己的疑惑:“恩师为何觉得公孙康此人也会死硬到底,不惜与朝廷一战,以维持其权位?莫非,恩师对公孙康有很详细的了解?

学生只知公孙度是桀骜之主,不甘人下,但对公孙康毫无所知。然则以常理度之,即使当年骁顽如曹操,兵败身死后,曹昂尚且不敢再有抗拒,何况公孙康呢?”

李素笑着解答:“我对公孙康也不是很了解,但料敌从宽,关键就在于把握这些人‘自恃险远’的心理。公孙度公孙康,跟曹昂最大的区别,不在于人,而在于地。

曹昂占据的青兖之地,自古是华夏故土,自秦始皇统一以来,普天之下的华夏子民,都知道割据青兖之地的诸侯,必然被天下共主所觊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但公孙度所占的三韩乃是蛮夷之地,在汉人眼中,对蛮夷的深入控制总有边界总有尽头,不可能无限制扩张下去。而公孙度在三韩已十余年,早已摸清当地形势,他知道自己就算打输了,只要不被俘获,还有继续往东跑的机会、大不了隐姓埋名。

所以,这根处于中原腹地完全是两个性质,但凡一个人有机会域外称雄,自称至尊,不用仰人鼻息,那纵然饮食起居饥啖腥膻、渴饮浆酪,那还是有人心向往之的。”

诸葛亮顺着恩师的思路沉吟良久,也不得不承认这里面的心态差距,确实是这么回事。恩师对人性心理的揣摩,太到位了。

宁为鸡口毋为牛后,有机会当老大,哪怕是一群蛮子的老大,那也是很吸引人的,谁不想啊。

但问题的关键,似乎也转变了。

诸葛亮揣摩了一会儿,忧心忡忡地说:“如此一来,虽然我军只要与公孙康决战,就多半能胜之。但问题的关键却也变了,不再是打赢他就能克尽全功。

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他跑了,否则战场上的胜利和杀戮将毫无意义,他一直往东,无穷匮也,大汉又不能真追到天涯海角。恩师有什么良策,能确保打赢了之后不让公孙康的人逃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