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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刘勋也不可能立刻去求证探明真伪,看看吴景是不是真的死了。

但大汉最重孝道,刘勋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到吴奋敢在亲爹还没咽气之前,提前打个时间差诈称父亲死了。

历史上孙策从袁术那儿脱离单干,用的就是哭诉“父仇不能报,母舅吴景又为丹阳刘繇所逼”的借口,问袁术借的兵。

这一世,因为江东最初的基业是孙坚本人还活着的时候就打下来的,这类借口孙家人一直没用过。但现在吴景死了,断不能阻拦孙权知晓。

刘勋斟酌再三,也来不及去寿春请示曹仁,只好事急从权,做个人情,把吴奋放进去了。

……

吴奋浑身重孝出现在孙权面前的时候,刚刚才被软禁了几天的孙权,也是大吃一惊。

“表兄何故至此?何故如此模样?莫非舅舅……”

吴奋演技倒也不错,另一方面也是他内心真的知道父亲这次重病卧床,已经请了很多名医看过,都说药石无灵了,所以吴奋的眼泪也是说来就来,直接抱着孙权抱头痛哭:

“贤弟,家父令舅两日前……我快马赶来知会。”

此时,孙权的妻子曹茱也在旁边,见状也连忙表示了哀悼,请吴奋节哀顺变,还说母舅之丧,身为外甥断无不去奔丧之理,只是不知吴家准备怎么操办。

吴奋怕曹茱怀疑,也怕消息通过曹茱传给其他曹家人,所以来之前已经想好了托词:

“我家原本打算头七就大为操办。不过眼下兵荒马乱,未必适合赶路,宾客也仓促难至。所以只得事急从权,到断七时才邀亲友齐聚。”

断七就是死者死后七七四十九天了,确切地说是最后一轮七天,也就是从四十二天开始。

吴奋来之前,这样商议台词,一方面是怕曹家警觉,认为他们这就要把孙权接走、脱离控制。

另一方面么,也是因为吴景这时候事实上还没咽气呢,说不定状态好拖个半个多月都有可能。但根据之前最后一次有外面医官看过后的情况,拖再久是几乎不可能的。所以再过四十天肯定真咽气了,到时候也不会穿帮,他们只是稍微打个时间差提前对外通知丧事。

曹茱年纪也不大,还没怎么读书,听吴奋说得很合理,就没有任何怀疑。

孙权三方虚与委蛇问了一会儿,巧妙地借故把妻子支开,只说自己和舅舅从小很亲切,此刻伤心过度,让他和表哥私下待一会儿。

曹茱也知道这是孙权娘家人的私事,她也不坚持一起悲伤了。

曹茱一离开,屋内连侍从和侍女都没有了,孙权这才换了一个表情,郑重地问起吴奋实情。

吴奋这才确凿相告,说他父亲其实还剩一口气,但是最近情况危急,事急从权,他只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提前放出消息来,只求能见到孙权,也好为孙家投曹的这些文武统一一下态度,看看后续怎么办。

吴奋是知道外面情况的,他是代表了吴家、吕范家、朱治家而来,所以他给孙权提供了非常充分的情报:

“听说李素最近在朱府君下辖的濡须口、吕叔与家父所辖瓜州渡等处江面,都广列战船逡巡,耀武扬威,作势要攻打入境,却不见其他动静。或许是为了威慑曹操、便于他另外用计吧。

但是曹操在颍川战局很是不利,但又不知何故、多疑不敢抽调冀州兵马支援豫州,而非要让曹仁抽调淮南军西进驰援汝南。

便在最近两日,又听外界多有消息,曹操战局不利,疑心孙家和淮泗将领,又给曹仁补充了新的军令,关照曹仁在抽调援军时尽量把咱淮泗旧部抽走。

说不定到了豫州后,曹操会让咱这些不够心腹的兵马打前阵,现在郾城前线每日士卒伤亡以千数,咱淮泗旧部真去了那儿,还不是不到一个月就被消耗完了?”

因为信息量太大,一直被封锁消息的孙权,听完后着实震惊了好久,才消化了这些内容。

他又仔细揣摩了一下,也彻底理解了吴奋的来意——是吴景、吕范、朱治等人,都需要他统一思想,拿个主意。不然就算这些人里有谁想反抗,劲无法往一个方向使,那就还是白给。

考虑到淮南曹军嫡系还是远强于孙家的淮泗降将的,直接反叛肯定是打不过的。如果大家都不愿意被调到颍川汝南去当炮灰,最好的选择就是猝然发难、然后据城死守。

李素如果发现曹仁内部真的内乱了,肯定会立刻打过来的——甚至就目前这状况,孙权估计都有可能是李素用的反间计给促成的,否则曹操怎么会忽然想到要把淮泗军调走、离开故乡防区?

濡须水、巢湖、合肥、寿春这些河道要津城池的防务,都是曹仁自己的嫡系部队在驻防,孙家人根本插不上手。所以孙家人要靠着他们自己完全掌握的城池自立,多半也不是在交通要道上。

而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孙权自己得想办法脱身。

否则他自己被刘勋困在合肥,外面庐江的舒城、皖城、六安这些地方却起事自立了,广陵的海陵、高邮、盱眙甚至淮阴也闹乱子,那曹仁绝对会立刻把他抓起来杀了的。

怎么脱身?

孙权思前想后,心生一计。

他跟吴奋商议道:“舅父的头七,应该是哪天?”

吴奋:“四日之后。”

孙权咬了咬牙:“我晚上和拙荆商议,便说如今道路不靖,刘将军不放我等立刻出城去广陵奔丧,也情有可原。

但舅父毕竟是我最亲近的长辈了。四十天后断七之前,我定然是要去广陵的。四天后的头七,我至少也该出合肥、去东郊向东遥祭。请拙荆派岳父给她的那些亲随侍卫随行保护。

若是四天后孤能脱身离开合肥,到时候便只能如此决断,庐江、广陵两郡凡在我淮泗故旧控制中的诸军诸县,一时并起自立,不再为曹操卖命。

天下局势如此,曹操从未对刘备打过大胜,一直都是蚕食盟友、落井下石。过去十年,他地盘从一两州拓至五州,可有哪些是从敌人手上获取的?

还不是盟友一方的要人猝然战死、病故,他欺凌孤儿寡母幼弟,把盟友的基业窃取!对大哥是如此,对袁绍也是如此!

早知今日,再辱之耻,何如一辱!孤若是当年投汉,好歹还能有吴侯爵位,如今再辱,估计吴侯都没有了。唉。”

吴奋听了之后,表示他明天就先告辞出城,去预做准备。然后他又要孙权把他的计划彻底说清楚。孙权表示会给他一个尽量简短好藏的密信,便于朱治、吕范等好统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