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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什么外客。”

王熙凤甩着帕子,啧啧赞叹:“就是后廊上五嫂的儿子芸哥儿,原先不过是个打秋风的破落户,跟着焦顺历练了两年,如今竟就出息了,成了什么五军都督府都事,与你一样,也是从七品呢!”

她话里话外多少带了些揶揄的味道。

但贾宝玉对于官职什么的,从来就没放在心里,当下只好奇的问:“就算芸哥儿做了官儿,也没必要让太太亲自招待他吧?”

这回王熙凤却不开口了。

一旁探春见状,便接过话题道:“哥哥可还记得,昨儿舅母也曾来过?”

“舅母?”

贾宝玉恍惚了一下,才想明白她说的是谁。

“王家那边儿的意思,是想趁舅舅受审之前,先与他见上一面——那贾芸得了焦大哥抬举,如今在五军都督府专管着军代表驻厂的事儿,京中多少不得志的中下级军官都想走他的门路,请他出面牵线搭桥,私下里见一面应该不难。”

贾宝玉这才恍然。

他只感慨了一句今非昔比,倒没太往心里去。

但这事儿在荣宁二府,乃至在整个贾氏一族之中,却不啻于一场大地震。

那后廊上的贾芸是什么人?

自幼丧父,跟着寡母饥一顿饱一顿的,全靠去荣国府打秋风度日,莫说是族人们没几个正眼瞧他的,连荣国府的管事奴才们也不拿他当个事儿。

偏就这么个一人,跟在焦大爷身边才两三年的功夫,不显山不露水的,竟就与宝二爷的品阶齐平了!

虽说贾芸是武职,远不如宝二爷的文职金贵,可你也得看他的起点在那儿啊!

因此王夫人要宴请贾芸的消息一出,荣宁二府尽皆轰动了,不少人跑到街口引颈相望,就为了验证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的、是真的!”

酉时二刻【下午五点半】,一个小厮从街口飞奔回宁国府,还不等进到客厅里,便大声嚷嚷起来。

客厅里。

贾蓉一跃而起,两眼放光的追问:“你可打听仔细了?”

那小厮仗着宠信卖乖道:“瞧爷这话说的,若不打听仔细了,小的哪敢回来禀报?”

然后又侧身指着外面道:“爷不信自己出去瞧瞧,那贾芸穿着一身崭新的官服被围的动弹不得,估计这会儿还在街上呢!”

贾蓉听了再无疑窦,命那小厮退下后,便亢奋的来回在屋里踱步。

那贾芸算个什么?

不过是娶了焦叔叔的义女,就得了如此抬举;而自己那可是要替焦叔叔养儿子的,凭此怎么不得混个一等一的好差事?!

说来贾蓉身上,其实也有个五品的龙禁尉军职,理论上还要高过贾芸三阶。

但且不说他这龙禁尉是虚职,就算是实职,也不过是个兵头将尾罢了,论权利论好处,哪里及得上手握军转干部分配大权的贾芸?

所以听说这个消息之后,贾蓉也不由动了心思。

他原本让许氏去借X,只是担心芎哥儿未来仗着焦顺的权势,与自己争夺宁国府的家产罢了。

但现如今既然有机会能凭此获得更多的好处,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

许氏这不中用的,到如今莫说是怀上,连正经与焦叔叔亲近都没几回,这不上不下的,却让自己如何向焦叔叔开口央告?

想到这里,他就有意要去督促许氏一番。

正所谓勤能补拙,即便肚子不争气,多弄几回总能怀上的嘛!

但刚走出客厅,贾蓉就又踌躇起来。

那婆娘现如今本就对自己怀有怨念,若再逼得狠了,被她在焦叔叔面前吹起枕头风来,岂不是适得其反?

不行~

必须想个万全稳妥的才好。

可他素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人,这仓促间哪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一时不由感叹龟公难做、接盘不易。

……

与此同时。

荣国府东跨院内。

贾琏正独自借酒浇愁,刚刚将养好身子的昭儿,突然快步走了进来。

一见自家二爷还在吃酒,他不由顿足道:“我的爷哎,不是说了么?二太太请您去藕香榭作陪,这眼见那芸二爷都已经……”

“呸~!”

贾琏狠狠啐了一口,打断了他的话,红着眼睛喝问:“他算哪门子二爷?!”

“瞧我这张笨嘴!”

昭儿忙反正给了自己两个耳帖子:“后廊上的芸哥儿已经到了大门口,二爷再不动身,只怕就要迟了!”

“迟了便迟了!”

贾琏不为所动,恨声道:“不过是仗着那狗奴才的势,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二爷若是乐意,反手就能碾死他!”

昭儿听出他明显已经有了醉意,不由得暗暗叫苦,正待再劝,酒杯便劈头盖脸的砸了上来。

他勉强避开,就听贾琏呵斥道:“给我滚出去,再敢聒噪,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昭儿因为年纪大些,并非是他的拱股之臣,见状自然不敢再久留,只好苦着脸夺路而逃。

且不提他如何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在王夫人面前为贾琏遮掩。

却说贾琏骂走了昭儿,喘着粗气在桌边坐了片刻,又举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便开始指天誓日的咒骂。

上午的时候他原本还没怎么,偏王熙凤派人传话,说是昨儿已经给焦顺下了帖子,让他到时候千万‘好生款待’焦顺,莫要再耍旧主子的脾气。

这话落在别人耳中倒没什么,但听在他耳中,却分明就是王熙凤在公然挑衅,还特意点出了他旧主人的身份,借以赤裸裸的羞辱他!

“该死的娼妇!该死的狗奴才!”

他骂骂咧咧的拍着桌子,恨不能取了兵刃一剑捅死那奸夫Y妇,可到底是没那等勇气——除了不敢动手之外,更害怕刁奴骑主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他琏二爷会沦为笑柄谈资。

而除了这个莽办法,他又实在没别的主意了。

说实话,他也曾想过干脆破罐子破摔,既然那泼妇去偷汉子,那自己也有样学样另寻乐处便是。

唉~

欲做这等活王八,又岂是一个难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