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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不过是想借机逃避罢了。

裘世安夸了两句,又交代道:“不过再怎么忙于公务,明儿得空也别忘了让令郎进宫谢恩——就见不着皇上,也该当见一见贵妃娘娘。”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贾政自是连声应了,又闲话几句,这才送走了裘世安。

不出所料,宝玉又是直到二更天才回来,且并未在衙门里请假。

这回贾政却不肯再放纵他了,第二天一早直接派人去工学里告了假,又让贾琏亲自压着他去东华门递牌子请见。

因是春闱最后一日,皇帝照例要等贡院的回报,所以并没有急着召见他,反命人将他领到了景仁宫贾元春处。

在亲姐姐面前,贾宝玉自然要轻松许多,被引导了几句,便将一肚子苦水实言相告。

说是苦水,其实在外人听来不过是矫情罢了。

他一方面放不下林妹妹,一方面却又被宝姐姐的表现所折服,偏又没有打破常规两全其美的勇气。

贾元春苦口婆心宽解了半日,他胸中的郁结总算是消散了大半,等中午见到皇帝时,也便和颜悦色起来。

恰赶上隆源帝因为京西铁路终于定案,这几日本就兴致正高,结果愣是拉着宝玉喝了个酩酊大醉,最后他甚至是被抬着出宫的。

等到再醒过来时,早已是第二天凌晨了。

贾宝玉抓着头从床上坐起来,朝东墙下问了声:“什么时辰了。”

却不想回答的声音却从西侧传来:“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醒了!”

贾宝玉转头见袭人快步走来,才恍惚记起这早不是在怡红院了,他不由得怅然若失垂头丧气。

“怎么?酒还没醒?麝月、麝月,快拿醒酒汤来!”

袭人一边招呼麝月去取醒酒汤,一边伸手按压宝玉头上的穴道。

宝玉却抬手挡住,幽幽叹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袭人闻言微微蹙眉,旋即又舒展开,笑道:“是是是,我们都不懂二爷的心事,好在马上就有知心人要来了。”

宝玉明白她说的是宝钗,当下又忍不住叹气。

起身想要想要穿衣服,却见袭人从旁边取来一身大红的新郎装往他身上裹缠。

这一刻,婚姻二字才仿佛有了实感,从头到尾将罩住,弄的他浑身不自在,却又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泥胎木塑似的,任凭袭人麝月施为。

浑浑噩噩间,也不知度过了多少繁文缛节,直到被众人簇拥着来到大门前,被那彩牌楼上的探照灯晃了眼,贾宝玉这才又清醒了几分。

在李贵的帮助,勉强爬到了雪白的高头大马上。

这一幕自是被无数人瞧见,不过众人也只当他是宿醉未醒,且都知道他昨儿是跟皇帝喝的酒,故而非但没人笑话,反倒艳羡有加。

然而就在贾宝玉抱拳拱手,准备辞别父母,带着花轿和迎亲的队伍赶奔紫金街时,忽听街口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闻声望去,借助两侧悬挂的大红灯笼,就见数十骑荷枪实弹的玄衣骑士疾驰而来,后面还跟了足有两三百兵丁。

众人见状虽都觉得来者不善,但也并没有想到这会是冲着荣国府来的,直到那几十骑停在迎亲队伍之前,为首一名校尉扬声呼喝道:“哪个是贾宝玉?!”

不等有人回答,他冰冷的个目光径直落在贾宝玉身上,攥着马鞭一拱手道:“奉圣谕,请贾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现场这才大哗。

毕竟这桩婚事是皇帝钦点的,且前儿才赐下殊荣,昨儿又把宝玉留在宫里吃酒,这怎么突然就派龙禁卫来拿人了?

难道是又有什么赏赐?

可这架势……

再说就算还有赏赐,也不该误了迎亲的吉时啊?

贾政只觉手脚酸软,张了张嘴正要发问,一旁王夫人早抢上前喝问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宝玉昨儿才从宫里回来,怎么可能……”

“末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校尉不咸不淡的道:“不过既然上面差遣,贾公子总得跟我们走一趟,也许在镇抚司衙门把话说清楚就没事了,贾公子照样回来做他的新郎官儿。”

听到镇抚司三字,谁敢相信宝玉能说清楚?

贾政也紧跟着下了台阶,冲那校尉拱了拱手,问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否请尊驾稍候,等贾某去……”

不等贾政说完,那校尉冲着紫禁城的方向一抱拳:“这是圣谕,岂有讨价还价的道理?”

说着,一扬手:“来啊,绑了!”

几个龙禁卫立刻冲上去,将呆若木鸡的贾宝玉扯下马,他肩头拢二背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又将他横放在了那头顶红绣球的大白马背上。

其中一个龙禁卫翻身上马,在另外几骑的簇拥下,毫不犹豫的策马而去。

直到这时,贾宝玉才堪堪回过神来,奋力扬起脖子喊道:“老爷、太太,救我、救我啊!”

眼见这一幕,荣国府门前立刻就乱了营,无数人哗然变色,王夫人更是两眼一翻仰头便倒。

贾政下意识扶住她,颤巍巍的还待再说些什么,却见那校尉又在马上一拱手道:“劳烦存周公检点家中上下人等,不得我等准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你、你们还想做什么?!”

贾琏见还要牵连阖府上下,终于壮着胆子质问了一句。

“不敢。”

那校尉淡然道:“末将只是奉命,要查问贾公子近来的言行举止罢了。”

说着,又是一招手,便有麾下小校带着士兵包抄前后,把守住了荣国府所有出入渠道。

等完成了这一切,那校尉才终于从马上下来,喧宾夺主的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存周公,烦请入内一叙。”

贾政扶着王夫人,却又全靠着林之孝几个搀扶,自身才没有瘫软在地,盯着那校尉颤声问:“到底是、是因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

那校尉却只是摇头:“末将只是奉命而已。”

顿了顿,又补充道:“圣谕如此。”

他似乎是在提醒什么,可这好端端的,谁能猜到皇帝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