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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一个多时辰前。

却说侍书回家也将彩霞的话,绘声绘色的学给了贾探春听。

这三姑娘听了,不禁心下激荡难耐。

过去她只在史书、话本里看到过,这种崛起于草莽之中,短短数年便笑傲王侯的传奇故事,却哪曾想过有朝一日能亲眼得见?

偏那人还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这就更让探春有一种亲历其事的参与感。

她一时感同身受,在闺房里坐卧难安激荡难平,遂翻出旧日里看过的话本、史书暗暗与之比较,更觉得焦顺际遇之奇丝毫不下于先贤。

前文不止一次说过,似探春这般恨不能托生须眉男儿,又自持有些手腕的,最憧憬的就是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雄才,而今焦顺一步步接近、乃至于超越这个形象,在她心里的位置自然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放在以前,舅舅家发生的那一幕,与她而言乃是不共戴天的生死大仇,但如今渐渐竟就被归为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范畴。

甚至还开始反思,都怪自己当初小觑了他,所以才会导致了那一幕的发生。

总之……

除了对母亲与焦顺的关系还有些膈应之外,探春如今再想起焦顺来,满满的竟都是美好回忆。

就这般,她将刚翻开卷一的《三国志》捂在心口,默默出神儿了良久之后,忽的将书抛下,迈步向外便走。

“姑娘那里去?”

侍书正端了水进来想服侍她洗漱,见自己姑娘二话不说就要往夜色里闯,忙放下木盆边擦手边道:“若是要出门,我这就喊人点起灯笼。”

“不用了!”

探春想也不想便拒绝道:“我就是觉得气闷,想要在附近随便走走——你们谁都别跟着,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

“这怎么成?”

侍书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这大晚上的,倘若遇见什么……”

话还未说完,就见探春折回屋里,从墙上摘下一柄宝剑,轻轻一抛换手借住,顺势朝侍书比了比道:“便有什么宵小之辈,也要先问过我手里的宝剑再说!”

说完,也不等侍书再劝,便大步流星闯进了夜色当中。

她突然起意要出门,自然不可能真是要去解闷,而是思来想去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向焦顺表露心迹,把兼祧的事情敲定下来。

都是一样的心思,在姐妹们眼中也都是爽直性子,但贾探春和薛宝琴的做法却又截然相反。

这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早早失身于焦顺,更是源于两人三观价值的不同——探春更在乎事情的结果,并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宝琴则更希望能堂堂正正的达成目的。

却说贾探春一路摸黑寻到藕香榭左近,便混入一片密林当中,只等着焦顺离开时截住去路。

不想眼见焦顺从藕香榭里出来,却突然被素云给截了胡。

等跟着那几个巡夜妇人到了这偏僻客院,贾探春正发愁该如何支开她们,却见那些巡夜妇人又鱼贯而出反锁了房门。

探春登时转忧为喜,只等这些巡夜妇人们走远了,便围着那小院团团转了一圈,寻了个合适的所在,将手里的宝剑支在墙下垫脚,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进了里面,落地时又来了个平沙落雁。

她原还担心焦顺吃的烂醉无法沟通,结果刚落地就见焦顺从里面迎了出来,当下也顾不上身后痛楚,就待和焦顺进门互诉衷肠。

谁知好事多磨,偏在这时外面起了开锁的声音。

探春初时只当是那些巡夜妇人去而复返,但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那大门外,竟无丝毫亮光透进来,显然外面那人与自己一样,也是摸黑来的。

这般鬼鬼祟速的,多半非奸即盗!

于是探春立刻就想到了,赵姨娘一直在苦寻未果的那个神秘人,不由得伸手抓住焦顺的胳膊,脱口问道:“外面、外面那人,莫不就是当初洞里那个?!”

焦顺闻言愣了一下,旋即竟就将她拉进了里间,又把灯火统统熄灭。

若没有洞中之事,探春或许还猜不出焦顺的心思,但有赵姨娘‘珠玉在前’,她自然第一时间就恍然大悟,当下又羞又恼便要与焦顺翻脸。

不想却又被焦顺用言语威胁。

眼瞅着焦顺连窗帘也拉的密不透风,然后摸着黑迎出门去,探春心下就跟打翻了调味罐一般。

她时常不耻母亲的行事做派,难道说今儿却要重蹈母亲的覆辙不成?!

有心反抗,可又下不了鱼死网破的决心。

当初贾探春半点瞧不上焦顺,自以为遭受了奇耻大辱,所以一门心思想要杀了焦顺,未曾不惜与其同归于尽;但现如今她一门心思想的却是做焦顺的兼祧夫人,然后以贤内助的身份辅助他继续谱写传奇,乃至借此名留青史。

故此非但她自己舍不得性命,更下意识排斥会让焦顺身败名裂的选择。

与此同时。

焦顺刚出门就与王熙凤打了个照面。

王熙凤其实早就进来了,可瞧见屋里突然熄了灯,乌漆嘛黑的一片,不觉便在门前站住了脚。

她疑惑之余,正犹豫要不要开口询问一二,焦顺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王熙凤松了口气,迎上前一面拿碎花帕子往焦顺胸膛上抽打,一面嗔怪道:“死鬼,你怎么突然把灯都熄了?倒吓了我一跳!”

“这个……”

焦顺探头看向她身后紧闭的大门,试探着问:“就你一个?”

“怎么?!”

王熙凤柳眉倒竖,龇着银牙道:“有我一个还不够,你还想再拉两个添头不成?!”

“怎么会。”

焦顺忙伸手环住她的腰肢,哄道:“我是说外面有没有人望风,若是有人望风,咱们便好尽兴施为了。”

“呸~”

王熙凤听得尽兴施为四字,娇滴滴的身子便软倒在焦顺怀里,风情万种的啐了一口,兀自嘴硬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就知道惦记我们女人的身子,除此之外,什么情啊爱的,全是哄人的鬼话!”

顿了顿,又补了句:“那门已经被平儿反锁了,等闲没人能进得来。”

说到后面这句,吐气如兰嗓音妖娆,只听的人心坎都酥了。

她素日里爽利刚强,偏这一撒起娇来倒比赵姨娘还风流婉转。

饶是焦顺暗怀鬼胎,也不由食指大动,于是打横将王熙凤抱起来转身就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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