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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王熙凤立刻得意的插了一嘴:“如今的顺天府府尹,也是我们同宗同辈儿的,可惜今儿个没来,若不然也要称您一声姥姥呢!”

刘姥姥闻言瞪大了眼睛,连叫了几声‘天爷’,若不是鸳鸯扶着,只怕就瘫坐在地了。

她虽知道国公府尊贵,可具体怎么个尊贵法,其实也没太多的概念,如今拿顺天府尹做标杆,才惊觉自己是来了什么所在。

也亏她是个有胆识的,若换了寻常老太太,只怕腿也迈不动、话也不会说了。

贾母在一旁也笑开了满脸褶子,又呵斥王熙凤只顾耍嘴,还不赶紧让人搬凳子来,也好让刘姥姥就地缓一缓。

王熙凤却道:“姥姥身子骨硬朗,这才几步哪里就能累着她?老太太要是不急着歇息,咱们不妨就近去林丫头院里逛逛。”

贾母闻言便目视刘姥姥,刘姥姥忙道:“我们乡下人比不得太太小姐们金贵,平日里走村串乡的全靠腿脚,别看我如今老了,这十里八里的还不在话下!”

听她这么说,老太太便吩咐转奔潇湘馆。

王熙凤和鸳鸯一左一右扶着贾母,却都忍不住偷眼去瞧焦顺。

鸳鸯眼里尽是情意,王熙凤却满目泛酸,瞅着个空就回头调侃:“早上跟来旺婶聊起来,还说你是贵人事忙,所以十天半月的难见一回,却不想是在我们家园子里逍遥快活呢!”

见老太太也回头看过来,焦顺趋前两步,目不斜视的笑道:“为了筹建工学,确实忙了一阵子,今儿也是赶上休沐,又受宝兄弟邀约,才难得来这园子里散心。”

顿了顿,又打趣道:“嫂子既挑了理儿,等初二过寿时我倒要送一份厚礼才成了。”

因史湘云的关系,他称一声嫂子实属应当,但私底下却仍以‘二奶奶’尊称,毕竟焦某人惦记的是刁奴骑主,而不是什么小叔子盗嫂。

听得厚礼二字,王熙凤这才暂时放过了他,却又特别叮嘱道:“可别跟上回一样糊弄了事!”

偶尔一次是情趣、是感动,但若再弄块破布来,她可不答应。

因都知道他二人是旧日主仆,嬉闹几句大家倒也没多想什么。

老太太更是慈眉善目的笑道:“就是要多来逛逛才好,让宝玉也跟着熏陶熏陶,往后越发大了,也不好总跟姐姐妹妹们玩闹。”

宝玉听了,噘着嘴就要上前撒赖,却见焦顺大摇其头:“老太太说笑了,宝兄弟时不时就能进宫面圣,若论熏陶教诲,谁又敢与陛下相提并论?”

听了这话,贾母只笑的牙齿都松动了,拉住凑上来的宝玉,又冲一旁的刘姥姥显摆道:“我这玉儿虽不成器,却偏偏得了圣上青睐,真不知是哪辈子托生来的福分!”

因见刘姥姥有些懵懂,鸳鸯忙小声解释,说这圣上是就是皇上、万岁爷,刘姥姥这才恍然大悟,于是又是一连串的‘天爷’。

最后颤颤巍巍的道:“我早说这一群姑娘小姐都像是神仙托生的,老太太偏诳我说不是——别的是不是我不敢瞎说,这位小少爷若不是神仙托生,哪能让皇帝老子相中?!”

众人又笑。

贾宝玉虽不喜欢进宫陪王伴驾,但凭此在姐妹们面前扳回了一局,自觉也是洋洋得意,于是便猴儿也似的黏在贾母身边,替下了王熙凤。

王熙凤笑盈盈的往后退了两步,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却是一脚踩在了焦顺脚面上。

那木头底儿绣鞋直踩的焦顺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又听这凤辣子掩嘴娇笑道:“呦,这怎么偏就踩上你了?莫非我这鞋底儿也是个忘性大的,天长日久不识得您焦大爷了?”

焦顺知道她是仍在怪罪自己十天半月不曾联系,心下暗暗咬牙决意下次要给这凤辣子个狠的,面上却只能讪笑以对。

王熙凤既讨了厚礼,又在肉身上占了便宜,这才得意洋洋的跑到前面引路。

眼见到了潇湘馆内,只见两边翠竹夹路,土地下苍苔布满,中间只有一条石子铺的羊肠小路。

刘姥姥因把路让给贾母等人,自己只在旁边的土地上走,琥珀拉着她说道:“姥姥,你上来走,仔细苍苔路滑!”

刘姥姥却道:“不相干的,我们乡下人走熟了的,姑娘们只管走你们的,可别把那绣鞋给沾脏了。”

她只顾上头和人说话,不防脚底下果然踩滑了,哎呦一声仰头便倒。

多亏了焦顺眼疾手快,冲上前扶了她一把,这才没让她摔个人仰马翻。

丫鬟们见状都笑。

贾母见状不由笑骂道:“小蹄子们,还不快把人搀过来!只顾站着笑!”

这时刘姥姥却早挣扎着起身,连道:“不妨事、不妨事!都是我老婆子胡吹大气,结果才说了就打嘴!”

说着,又对焦顺连连施礼:“我老婆子摔一跤倒罢了,怎么敢连累太爷来扶,折寿了、真是折寿了!”

焦顺笑道:“老人家客套了,这里只我还有一膀子力气,我若不来扶,别个更扶不住了。”

贾母也追问:“可扭了腰了不曾?用不用叫丫头们捶一捶?”

刘姥姥连道:“哪里说得我这么娇嫩了。哪一天不跌两下子,都要捶起来,岂不没完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前。

紫鹃挑起帘子迎众人进了屋里,林黛玉亲自用小茶盘捧了一盖碗茶来奉与贾母,王夫人却道:“我们不吃茶,姑娘不用倒了。”

林黛玉听说,便也没再张罗什么,径自退到了一旁——原著当中,她是又亲自搬了自己的凳子给王夫人,但如今既绝了木石前盟,自然便少了这番礼遇。

因人太多,这屋子里有些倒腾不下,焦顺便借故未曾入内,只与薛蝌在外面欣赏那满院子湘竹。

正瞧着,就见薛宝琴独自走了过来。

焦顺原以为她是要找薛蝌说话,刚想借故避开,却听宝琴毫不避讳的道:“哥哥且先避开一会儿,我有些事情想跟焦大哥说。”

“这……”

薛蝌闻言却有些为难,心道妹妹这刚被退了亲,怎好与外男私相授受?

“哥哥!”

但等宝琴撅起小嘴瞪圆了美目,他这做哥哥便也只能服了软,冲焦顺苦笑着一礼,然后退出了两丈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