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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顺接在手里,一面吹着热气,一面随口问道:“对了,我上午让送回来的那套三国杀,你们试着玩了没,要是觉着没意思,爷再另想别的给你解闷。”

邢岫烟笑道:“恰巧林妹妹带着姐妹们过来探望我,干脆就一起耍了阵子,大家都说亏是爷匠心独运,才弄出这样有趣的牌戏来。”

“当真?”

焦顺听说府上的姑娘们夸奖自己,登时就来了兴致,忙催问道:“除了这话,还说没说旁的?”

“爷快别提了。”

不等邢岫烟搭茬,司棋先就抱怨道:“就为这牌戏,那宝二爷和史姑娘差点吵起来,结果稀里糊涂就又恼了个林姑娘——后来林姑娘赌气走了,宝二爷急急忙忙追出去,也不知怎么闹的,又丢了那通灵宝玉,害的我们跟着找了半天。”

“找着了么?”

“自然是找着了。”

玉钏也扁着小嘴,抢着告起了刁状:“为了不给咱们家惹麻烦,连我都咬牙出去找了,偏有人老神在在的,动都不动一下!”

她手掐兰花往西厢一指,虽没有道出名姓,可焦顺也知道必是晴雯无疑。

香菱这时正巧捧了那常服出来,下意识帮晴雯辩解道:“晴雯平素极勤快的,只是怕照了面尴尬……”

“哼~”

玉钏瞪她:“偏你会做好人!”

这正闹着,外面紫鹃就到了。

她挑帘子闯进来,见焦顺正要换上常服出门,也顾不得避讳什么,直接开门见山的道:“焦大爷……邢姨娘,我们姑娘差我给您二位带几句话。”

说着,顾盼左右。

她其实想单独跟焦顺说的,可这样委实有些突兀,传出只怕不妥,故此临时加了个邢岫烟。

焦顺一抬手,司棋三人也便避到了南屋里。

紫鹃这才压着嗓子道:“其实和我们姑娘没关系,是我方才一时口不择言,在宝二爷面前说了些糊涂话,偏还不等解释清楚,他就被老爷叫去作陪了。”

“奴婢听说是要宴请焦大爷,这才厚颜找了过来,求大爷看在我们姑娘和邢姨娘亲近的份上,替奴婢叮嘱宝二爷一声,让他千万别把那些胡话传出去!”

紫鹃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祈祷:宝玉千万不要冒冒失失,把这话转给旁人听——因大脸宝素来厌烦经济仕途,倒不担心他能这么快领悟其中的含义。

焦顺很是好奇她究竟说错了什么,竟急的片刻都等不得,跑来求自己代为传话。

不过看紫鹃遮遮掩掩的,多半不肯如实相告,他干脆也就没多问,反正待会儿自有嘴松的。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

焦顺起身披上外套,边系扣子边大包大揽道:“等见了宝兄弟,我悄悄跟他说一声也就是了。”

紫鹃自然是千恩万谢,殷勤的将焦顺送出了院门。

一路无话。

等到了王夫人院门前,就见贾宝玉正垂头丧气的在门前恭候。

因左右还有旁人在场,焦顺倒也不急着诘问,没事儿似的与他把臂跨过门槛,进了那灯火通明的堂屋客厅。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见贾政起身相迎,他忙甩下宝玉进门拱手道:“小侄因在衙门临时得了差遣,故此来迟一步,还请叔父见谅。”

贾政哈哈一笑,摆手道:“贤侄近来公务繁忙,我在衙门里也多有耳闻,既是为了国事,又何错之有?坐、快坐!”

焦顺和宝玉推辞了一番,这才在上首坐了,又接着方才的话茬道:“说起来,这差遣道倒颇有些不同寻常呢。”

贾政如今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对政务的关注度堪称空前绝后,闻言登时来了兴趣,好奇道:“怎么个不同寻常法?”

焦顺把陈尚书吩咐,拿样板戏祭灶的事情说了,又道:“尚书大人还特意叮嘱,说有一位极尊贵的人要来,您想啊,能让尚书大人说是极尊贵的,只怕阁老都不够格儿呢。”

听焦顺提示,贾政又琢磨了片刻,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艳羡道:“贤侄本就简在帝心,这回只怕是愈发前程似锦了!”

虽然宝玉和皇帝的亲密程度,似乎还在焦顺之上,但在贾政眼里,明显凭本事博得圣眷才是正途——当然,若能金榜题名当殿传胪,就更是正途中的正途了。

“叔父说笑了。”

焦顺苦着脸道:“若在贵客面前出了什么岔子,可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说着,他起身施了一礼:“为此,我倒有些事情,想单独向宝兄弟讨教讨教。”

因前面的铺垫,贾政只当他是想跟宝玉打听一下,皇帝都有什么喜好,自然不会拦着——甚至他还打定主意,等焦顺问完之后,自己也要问上一问做到有备无患。

然而焦顺带着贾宝玉到了侧室当中,二话不说一把就薅住了宝玉的脖领子,凶神恶煞的喝问:“先前在园子里,我明明已经警告过你了,偏怎么你当着宝姑娘,就敢和林姑娘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

原本贾宝玉或许还有勇气,直言自己钟情的是黛玉,而不是宝钗。

可现如今,他一时冲动惹出的风波,还不知该怎么平息呢,家里就又欠了薛家几十万两银子。

义理人情都亏了薛家的,却拿什么斩断这金玉良缘?!

一时连惊带吓、羞愤郁结的,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憋的他涨红了脸攥紧了拳。

焦顺刚以为他是反击,正准备顺势给他两下又狠又不留痕迹的,连打什么地方用什么姿势都想好了,不想这厮鼓足了劲儿,竟就嘤嘤嘤的哭出声来!

这招……

还真让焦顺一时有些麻爪儿。

眼见那鼻涕眼泪就要落到自己手上,焦顺忙丢开了他,嫌弃的往后退了半步,冷道:“你倒先哭上了!我不妨再说清楚些,因听说你们是什么金玉良缘,我焦某人才甘心退让的——可你要是拿哥哥我耍弄着玩儿,我便是拼命也要讨个说法的!”

宝玉依旧是哭天抹泪,也不知听没听清楚。

一种植物!

焦顺暗骂一声,可这小子眼下也才十三岁,说是个半大孩子也不为过,他若一味怂包哭鼻子,自己纵有百般手段也难以施展。

无奈,只好道:“罢了,你毕竟年纪小不知道男女大防,以后仔细些也说就是了——对了,紫鹃先前跟你说什么了,巴巴的跑来说什么一时糊涂,求我帮着解劝解劝。”

贾宝玉闻言一愣,泪眼婆娑可怜巴巴的抬头望向焦顺:“紫鹃去找哥哥了?她、她也没说什么啊?”

“你再想想!瞧她那意思,必是要命的大事!”

听焦顺说的严重,贾宝玉也顾不上哭了,拿帕子揩了眼泪鼻涕,仔细回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