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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月初的时候,她还以为这辈子与焦顺有缘无份了,谁曾想稀里糊涂阴差阳错,竟又跟着邢姑娘陪嫁了来。

愣怔了半晌,想到焦顺多半也该过来了,司棋心里愈发不安稳,于是起身先剪了烛花,又把挑盖头的秤杆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随后茫然四顾,正琢磨还能做些什么,忽见有人抱着被褥推门走了进来,冲邢岫烟笑道:“姨娘,这是我们几个凑钱置办的,大爷因体谅着好歹是片心意,也不嫌东西简陋,说是今晚上就用这一套了,您看……”

“是玉钏姑娘吧?”

邢岫烟虽顶着盖头看不真切,但还是准确的认出了来人,微微颔首道:“你们有心了。”

玉钏忙道:“都是应该的,姨娘一来我们也算是有了主心骨——这时辰不早了,我先帮姨娘铺起来吧。”

说话间,抱着那龙凤呈祥的被褥就要上前铺床。

不想刚到床前,就被司棋横身拦了下来,昂头俯视居高临下的道:“妹妹今儿跟着辛苦了,这些事情放着我来吧。”

玉钏脸上的笑容一僵,待要推拒,可见司棋人高马大的,又素知她是个豪横的,终究没胆子正面硬刚。

于是只好任由着司棋半抢半要的夺走被褥,自顾自抖落开了,一面往床上铺一面吩咐道:“晚上来了这么多客人,大爷多半吃了不少酒,劳妹妹去灶上讨一碗醒酒汤备着,省得耽误了吉时。”

见她一再再而三的喧宾夺主,玉钏心下恨的什么似的,可无奈形势比人强,最终也只能强笑着对邢岫烟说了句:“姑娘若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我一声。”

然后便悻悻的转身离去。

“哼!”

等玉钏走后,司棋冲门外嗤鼻一声,不屑道:“她姐姐金钏一肚子花花肠子,这做妹妹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姑娘往后可千万提防着些,莫让这些小蹄子得了意!”

顿了顿,又补了句:“好在那香菱倒是个纯良的,在这府里出了名的憨厚,若我不在姨娘身边时,您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她就是。”

邢岫烟听完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规矩如此,从明儿起我就不能叫你姐姐了,索性趁着现在,先跟姐姐说几句心里话。”

“姐姐方才自然是为了我好,可咱们既到了这里,又不曾有谁给咱们脸色,大家就该一团和气,尽量不给大爷添麻烦才是。”

“纵是大妇过门,也没有下轿就立威的道理,何况我不过是妾室罢了,更没有刚来就得罪人的道理。”

司棋听到这里,手上的动作不由僵住了。

她久在贾迎春身边,素来与二姑娘分庭抗礼惯了,甚至大多数时候都能当面压制住迎春。

如今被邢岫烟当面点出不是,一时那里习惯的来?

正满心的委屈,却又听邢岫烟嗓音一肃,继续道:“不过若是有谁无端欺辱咱们,我也是决计不依的,该讲规矩讲规矩,该论道理论道理,总要辩个是非清白出来!”

这一番话,登时又让司棋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旁的不说,只邢岫烟这份不依不饶的气势,就比逆来顺受的二姑娘强出十倍不止。

而她就是因为对二姑娘怒其不争,才甘愿转到邢姑娘跟前,如今既指望主子振作自强,又怎好如同先前一般越俎代庖?

想通了这一节,司棋便恭声道:“姑……姨娘说的是,我以后再不敢自作主张了。”

可她到底还是有几分不服,紧跟着又忍不住补了句:“她们若敢动歪心思,姑娘只管派我去打头阵,就有什么错也是我一人担着,绝不会连累姑娘!”

不想邢岫烟闻言,抬手挑起半边盖头目视司棋,板着脸道:“姐姐先前算不得有错,只这一句却是大错特错!”

说着,她伸手拉住司棋的手,郑重其事道:“咱们姐妹从此便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出了事岂有让你一人担着的道理?!”

这一番话,让司棋心下的不满彻底烟消云散。

她反手抓住邢岫烟的腕子,正要说几句动情的言语,不想焦顺突然推门走了进来,见到这一幕,诧异道:“怎么不等我来,就把盖头给掀了?”

邢岫烟脸上一红,忙垂下了盖头。

司棋也有些尴尬,讪讪起身道:“姨娘是要吃茶润润嗓子,不想大爷正好进来。”

正说着,就见玉钏捧着醒酒汤走了进来,看似乖巧的双手捧给焦顺。

这耍心机的小蹄子,不早不晚,专等着大爷进门才送醒酒汤来!

司棋忍不住横了玉钏一眼,不过想到邢岫烟方才言语,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焦顺接过那醒酒汤一饮而尽,随手抛还给玉钏,又挽袖子抓起那秤杆,依旧醉醺醺的道:“这时候还吃什么茶,等咱们吃完交杯酒,有你滋润的时候!”

屋里两个丫鬟都是经过见过的,闻言一个红晕满面掩嘴偷笑,一个拉下脸来暗骂无耻,倒只有邢岫烟不解其意,以为是要拿交杯酒滋润嗓子呢。

这时焦顺晃晃悠悠上前,挑起那粉色盖头,连秤杆一并丢给司棋,挥手示意:“都下去吧。”

顿了顿,又补了句:“司棋,你记得准备好热水毛巾,在外间候着。”

司棋不咸不淡的应了。

玉钏在一旁却是酸的不行,这差事素来是她和香菱轮换,不想司棋刚一来就抢了去。

虽说司棋是陪嫁丫鬟,伺候这事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她心下还是老大的不痛快。

暗自琢磨着,邢姨娘肯定是比不得了,却决不能让这司棋爬到自己头上去!

然而……

她看看司棋那高大丰壮的身形,再想想她名震荣国府的火炭脾气,又止不住的发憷。

这时玉钏突然就后悔起来,若早知道司棋也要陪嫁过来,先前就不该和晴雯起冲突——众所周知,晴雯和司棋是有旧仇的,本来自己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结果却反倒先与晴雯闹翻了。

不提玉钏如何悔不当初。

却说等她二人离开之后,焦顺便拉着邢岫烟来到桌前喝了交杯酒。

期间邢岫烟被他拉着小手,乃至环住纤腰,却只是羞答答的垂着头一味的顺从。

直到喝完了酒,焦顺将她打横放到床上,就待扑将上来,邢岫烟才终于喊了一声‘停’。

只见她顶着焦顺灼灼的目光中,含羞忍辱的取出一方素帕,郑重的摆在拔步床中间,然后颤声道:“爷,且把蜡烛吹……呀!”

焦顺却那里肯依,早熊罴也似的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