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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焦顺压根也没想和这北静王照面,毕竟对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显是没将自己这七品小吏放在心上,他又何苦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随口敷衍了事,又同宝玉说了些闲话。

本拟就此别过,谁知贾宝玉死性不改,又盯着五儿好奇道:“这穿绯衣的是谁?好标志的一姑娘,我竟从未见过!”

呸~

这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货!

焦顺心下暗骂一声,却忘了自己方才驻足于此,又是为的什么。

搞完双标,他笑着介绍道:“这是在我母亲跟前伺候的柳五儿,因母亲开恩了准了她的假,所以也跟着出来逛逛。”

“五儿、五儿……”

宝玉蹙眉念了几声,摇头道:“实在是白白糟践了这品貌,焦大哥何不另取一个名字?”

说是让焦顺取名,实则他一脸的跃跃欲试。

焦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早听说他爱给别人改名字,不想竟改到自己家里来了。

他提醒道:“这是家母身边的人,却怕不好胡乱改名。”

宝玉这才知道唐突了,满脸遗憾的连声抱歉。

等宝玉回到北静王跟前儿,指着这边说些什么时,焦顺再次遥遥施了一礼,然后便带着人主动退出了圈外。

虽经这一场插曲,众人仍是兴致不减。

香菱和五儿在路边买了糖画、面人等物,焦顺也挑了一套极清脆的风铃,打算找机会送给便宜儿子。

只是这期间,玉钏却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趁着香菱和五儿被舞狮和大头娃娃吸引了注意力,焦顺把她拉到身边问:“这又是怎么了,来之前不是数你最积极么?”

“爷。”

玉钏期期艾艾的反问:“您说宝二爷和那北静王爷是不是……”

说着,拿两根白生生的指头对戳。

焦顺也觉着这二人多半是‘志同道合、股肉相连’,却断不肯落人口实,只板着脸道:“浑说什么!王爷的私事也是你能议论的?这话若让外人听去,你还活不活了!”

玉钏被训的缩了脖子,却想着外人不能说,亲人总是要提醒一番的。

却说因买的东西越来越多,焦顺干脆买了一副扁担箩筐,交由倪二的人轮流挑着。

然后就这么随大流的出了朝阳门,来到运河岸边。

此处亦是热闹非凡,无数男女自上游放下河灯,五颜六色各型各状,竟是在河里汇聚成了一条彩带。

又有画舫往来穿梭,留下阵阵靡靡之音。

再衬上两岸素白的积雪,当真是处处可堪入画。

焦顺也带着人选了处平摊的所在,把先前买的河灯一一点了放入水中。

正和香菱几个笑闹着,忽听的周遭纷纷喝彩,举目望去,却见不远处一条画舫上,正有个白衣书生在船头舞剑,但见寒芒烁烁衣袂飘飘,月影烛光涛声雪岸,配上潘安宋玉一般的面庞,真恍似谪仙下凡。

这不是……

焦顺正感慨今儿净碰上故人了,岸边忽然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却是个女子看那人舞剑入了神,下意识想要凑近一些,结果一脚踏空栽进了河里。

她一面手足并用的挣扎一面拼命的呼救。

岸上却竟无人理睬,反发出哄堂大笑。

那女子气的破口大骂,脚下一发力竟就站了起来,却原来这处的河水也只有齐腰深而已。

只是水虽不深,却是寒冷彻骨,等她抓着路人伸出的竹竿爬上岸时,已经冻的脸色发情抖若筛糠。

这时那画舫也靠了过来,那舞剑的公子哥儿在船头拱手道:“我这里有几件旧衣裳,姑娘若是不嫌弃,且到船上更衣。”

那女子一见他出面相帮,脸上都红润了几分,哆哆嗦嗦的就要涉水上船。

那公子忙喊住了她,抓着绳索利落的跳到了岸边,寻了棵树固定住,又请艄公放下跳板,接引那女子登船。

见他如此仗义,两下又禁不住喝起彩来。

连倪二也大赞‘好汉子’,五儿、玉钏两个更是看的目不转睛——俊俏公子哥儿,她们倒是见得多了,但如此俊俏却又英气勃勃的,却堪称平生仅见。

焦顺见状心头醋起,忽的越众而出拱手笑道:“柳公子别来无恙。”

却原来那舞剑公子,正是曾与焦顺有一面之缘的柳湘莲。

但柳湘莲却并未认出焦顺,狐疑的上下打量着问:“敢问阁下是……”

“柳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

焦顺笑道:“去年夏天在那千里冰封,你我不是曾见过一面么?”

柳湘莲素是个恩怨分明的,当初莫名其妙的得了馈赠,也曾询问过冰室的掌柜伙计,可惜只问出焦顺是荣国府的管事,并未问出焦顺的名姓。

如今听焦顺说起冰室的事儿,又和当时的记忆一对照,忙郑重拱手道:“原来是故人当面,湘莲真是失礼了!”

随即又恳切的询问:“当日之事柳某早有心当面道谢,却一直不得其门——如今不期偶遇足见缘分,还请赐下尊名,也好有个称呼。”

焦顺瞥了眼玉钏和五儿,云淡风轻的道:“些许小事何劳挂心?”

等柳湘莲再三追问,他这才通名报姓。

柳湘莲听得‘焦顺’二字,忽的眼前一亮道:“莫不就是那脱籍为官,又在工部力压群雄,得了陛下赏爵赐金的焦大人?失敬、失敬!”

不想自己在外面,已经闯出这么大的名声了。

焦顺心下暗自得意,正待谦虚几句,那画舫上忽有个婆子出来招呼柳湘莲,柳湘莲面上有些尴尬,忙冲焦顺拱手道:“此处人多嘴杂,实在不是说话的所在,烦请焦兄赐下住址,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我仍在荣国府寄居,柳公子倒宁荣街一问便知。”

焦顺随口答了,就见那柳湘莲告一声罪,粉面含煞的上了船。

“大爷。”

柳五儿一直目送他消失在门内,忍不住探问:“这柳公子是做什么的?听他刚才那话,却曾得过您什么恩惠不成?”

焦顺随口道:“他原是富家公子,因父母早亡挥霍无度,一时囊中羞涩被我撞见,帮了他些小忙罢了。”

柳五儿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一旁玉钏听说是个家道中落的,却顿时没了念想,暗道这破落户便再怎么英俊,又怎敌得过自家大爷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