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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越点点头,目视堂上安坐的其中一人,微笑道:“这等自作聪明的小人,实属自取灭亡之道,常夫人,您说对吗?”

镇远伯常思之妻秦氏那张脸登时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她就算再笨也能听出来这少年是在说谁,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个小人!

然而她今日所作所为,又能瞒得过谁?

之前还不显,但裴越说出柳嬷嬷的事情后,其他人也回过味来,目光在秦氏姣好的面容上一扫,隐隐有嫌弃鄙薄之意。

眼见那秦氏十分难堪,裴太君嗔怪地看着裴越,说道:“你能这样想便是极好的,也不枉老婆子心疼你一遭,只是到底让你受了许多罪。”

裴越虽然不喜欢拾人牙慧,可眼下这个时候,这个氛围,不得不抛出那段话:“老祖宗,孙儿认为,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未经磨砺,难以成器。孙儿不敢说自己将来必成大器,可今日能有在这堂上说出事实的勇气,其实还是在柳氏的毒手下练出来的。”

最后那句话逗得众人笑出声来,裴太君也笑道:“那你的意思,这还是那恶奴的功劳?当日我命人惩治她的时候,你为何不阻拦?”

裴越想了想,挠头道:“那肯定不行,她将我打得太狠了。”

裴太君轻叹道:“所以这就是你没有时间准备寿礼的原因?”

裴越点头道:“是的,此人所作所为实在恶劣,孙儿就不细说,以免污了长辈们的耳朵。两天前孙儿将柳氏的事情告知老祖宗,便是因为马上就到老祖宗的寿辰,孙儿实在怕坚持不住,这才掀了桌子。这两天的时间里,孙儿也在苦思冥想,要给老祖宗准备什么样的寿礼,好在终于想到一个孙儿能做到的方式。”

见他终于引入正题,不光是正堂内的众人,就连西暖阁的少女们,也纷纷竖起了耳朵。

裴越抬头望着老太太,见她渐现苍老的面庞上,满满都是温和与怜惜,便一拂衣袖下摆跪下,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沉声道:“老祖宗于我实有莫大恩德,先是将我从那恶奴手中救出,又赠我庄子良田,以为生存之基。孙儿出府后,将在庄子上闭门三年,足不出户,日夜为老祖宗祈福,只盼老祖宗福寿绵延,无病无灾,喜乐一生。”

他极为认真、态度虔诚地给裴太君磕了三个头。

无论如何,这位老人家给了他足够的温暖和善意,若非老太太默许,他哪里有在堂上侃侃而谈的机会?一句“这等忤逆不孝的人,拉下去赶出府”就能断绝他的生机。

看着抬起头来无声泪流的少年,裴太君也不禁眼眶湿润,声音略显悲凉:“你也大了,也懂事了,所以老婆子才让你出府另过,也是希望你不要被庶子的身份拖累,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到庄子上后,记得照顾好自己,得闲了就回来看看。好孩子,起来吧,你的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裴越起身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有些害羞地对众诰命说道:“小子无状,请长辈们见谅。”

齐国公府太夫人叹道:“你这份纯孝之心,真真难得。”

以这位太夫人的身份地位,这句话便是彻底消弭了裴越的担忧,从今往后,不会有人在孝道上攻讦他。

见这事终于划上句号,那些诰命们看向裴越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虽然只十三岁且是庶子,但这些人眼光极好,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少年镇定自若的气度绝不简单,说不定将来就能一飞冲天。

唯有李氏和秦氏的脸色说不上好看,后者更是颇感煎熬。

没见裴太君几次冷冷地扫过她?

裴越却没有再多说什么,李氏且不提,反正将来总有一笔账要算。

而那秦氏贱妇,方才那句话只不过是个提醒,今日险些置他于死地,可不会一句嘲讽就算了,将来镇远侯府不把门楼上的牌匾摘下来,那他才是白穿越了一遭!

众人各有心思,喜忧不同,不一一言表,只说西暖阁中,一位十四五岁容貌倾城的少女微微垂首,嘴唇翕动,轻声念着裴越说的那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无人注意到她,少女品味着这段话中流露出来的志气与坚毅,眼神愈发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