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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心腹顿时有些腿软。

勤王,清君侧……

身在四川提刑按察使司的他们又如何不清楚,这本质上是新法旧法之争呢?

可是现在竟已闹到这种程度了……他们有些恐惧又疑惑地看着高克威,不知道该不该问问看那密旨在哪里。

“你去夔州,你去重庆,你去保宁,你去建昌卫!”高克威不由分说地取出几份公文,“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送到他们手上!万清,你带上司狱司差役,随本臬台及臬司亲兵一起前去新都县抄家拿人!记住,陛下圣意等递到了何副使及诸位佥事手中再宣扬。”

除了万清这个司狱,另外四人全都脸色发白。

“臬台大人,这……”

高克威沉下了脸:“你们只是奉命办差,怕从何来?奉命办差,无罪!这都盖了本臬台大印,纵有天大干系,本臬台担着就是!”

四人心想那你为什么不把这公文先封好,却要明明白白地跟我们说?

现在,高克威眼神冷冽地看着他们。

心腹自然是心腹,但现在有些事近乎半挑明了,四人只感觉压力山大。

其他错处,奉命办差自然无罪。可若是勤王清君侧这等大事,那就只有成与不成了。

“臬台大人!”正七品的经历咬了咬牙,“这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事!奸党当真已控制了五军营,要召天下藩王勋戚入京?”

高克威看着这个被自己举荐到四川来做正七品经历的同乡举人,凝重地点了点头:“一字不假!自从费督台入蜀,朝中如何你们还听议论听得少吗?陛下误信奸党,万幸曾留了后手在四川。不单四川,湖广、江西、南直隶、福建必已都接到密旨!我四川勤王军有杨家亲族为质,如今泼天大功就在眼前!”

“下官知道了!”那经历郑重行礼道,“下官等人如何能置身事外?”

高克威走上前来紧紧握住他的手:“拜托了!你们放心,此事必定能成!奸党如此屠戮勋臣、排挤忠良、侵夺天下官吏之利,三年以来人心已尽失!天下将乱,此正建功立业之时!待清除了奸党,我必为你们请功!”

他知道这个举人出身的同乡听懂了。

既然他高克威已经决定这么做,首先必定是他已经有不小的把握,其次作为心腹的小小经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脱得开身了。

正如高克威觉得自己已经在死亡名单上了,不得不搏一下一样,高克威觉得他比杨君林看得更透!

等着四人怀揣书信一般的公文离开臬司衙门之后,高克威才问万清:“那张经到哪里了?”

“眉州。”万清简短地回答。

高克威点了点头,狞笑一声:“你不用跟我去新都,拿这道公文,先把他这个巡水御史给我抓回成都来!”

“老爷,他是祭旗的?”万清很兴奋地问。

从一个牢头被高克威提拔为司狱的万清仍旧用着旧称呼。

“对!”高克威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守着这把力气和狠勇!多少公侯伯,祖上都只是别人瞧不上的泼皮!天下将乱,正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小的最清楚不过!”万清眼睛亮得无比,“小的和藩司、成都府、县里的吏卒们来往,早从他们嘴里听了不知道多少回官绅大户们的恨!如今蜀王和费督台、阳武侯、成安伯既然肯举事,那就有兵有粮!对了,藩台大人那边呢?”

高克威只是笑了笑:“我和杨藩台平日里与费督台有多亲近,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万清激动不已:“大事成矣!小的这就点齐人马赶到眉州去!”

等他也离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壮汉走到高克威面前行礼:“臬台大人,亲兵已点齐!”

“让你家仆把这封信连夜送回松潘卫和行都司!天下这回非乱不可,这些年来你们尽享四川茶盐马市之利,若不想这种好日子到头,那便见信行事!”高克威拿出最后一封短信递给他,随后就戴上了自己正三品的官帽,大踏步往外,“走!”

堂堂按察使公开行事,在没有圣旨和京里上差奉命而来的情况下,是一种势不可挡的状态。

杨君林自然遣了人来看高克威的动静,听到回报说高克威真的摆出了按察使仪仗浩浩荡荡往北而去了,杨君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了十多趟。

“哎!”他最后也只能一拍大腿,大声吩咐道:“备轿……不,备马!去都司衙门!”

臬台大人出行,藩台大人去都司衙门,差役奉命出城办差,这些对成都府的老百姓来说,这只是每日里都可能见到的情况。

尽管他们的神色都有些紧张匆忙,但这些老爷们操劳的都是大事嘛,很正常。

总督衙门不远处隔了两条街巷的一个小档口里,笑得憨厚的汉子守在蒸笼旁边,等着这一笼黄粑蒸好了再去过过油。

外面,是一个与他聊着闲天的邻居。

忽然,有一个穿着奴仆衣着模样的年轻人匆匆赶来了:“鲁店家,有没有早就做好的陈粑粑?我家老爷想要一整笼!”

“……哎呦,这么急着要啊?”姓鲁的汉子神情微愣,随后又客套着问,“你家老爷若要已放凉一夜的陈粑粑,那须得跟我进屋去取。”

邻居立马说道:“不耽搁你做买卖了,老鲁。”

“诶!夜里一起耍哈。”

姓鲁的汉子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等这年轻人跟他进了屋,转身之后他才陡然变脸。

“一整笼?”

说的似乎还是黄粑的事,但年轻人焦急地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卫里的兄弟虽然来了已经有五天了,但调派人手还需要些时间。现在您这边的消息只怕还没汇起来,可十分不对劲。蝉主大人,行走大人让我来通知您。如今非常时刻,他要名单,宁错勿漏!”

内察事厂在四川的蝉主正是这个做黄粑的鲁定武,现在他霍然转身:“我还在等提督命令!另外,你们行走不是不知道,要把名单交给你们,我还需要费公的题字!”

“来不及了蝉主大人!”那年轻人急得不得了,“你们内厂传递消息隐蔽,自无法大张旗鼓地一路急行。费督台恰于此时去巡茶课了,怎么等他给您的店题字用印?高克威的心腹全都出了城,他往新都去了,杨君林进了都司!再不做决断,万一出了大乱子呢?”

鲁定武凝眉思索一会之后断然摇头:“不行!各地锦衣卫行走与内厂蝉主如何共事皆有条例,上命未到,手续不齐,我不能给你!”

“哎呀!”那个年轻人就是锦衣卫四川行走与内厂之间联系的唯一一根线,现在面对执拗的鲁定武完全无可奈何。

鲁定武忽然笑了笑:“不过你可以快去找一个人。”

“谁?”

“年初从神机营调到成都左护卫的指挥同知庞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