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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近了,心跳之声可相闻,呼喘之气能相交。

此时院里一声惊天动地的高呼,“李大人!放鹤来访!”

朱部郎?李佑呆了一呆,放鹤先生真是来的巧来的好…旋即听见床头小娘子爆出一句几不可闻的小声粗口:“杀千刀的!”

李佑整整衣冠,摇头苦笑着出了房门迎接。

小婢女的郁闷那是不用提了,老爷总是装君子说她还小,不知道她已经十五了吗?身量都已经长到老爷耳朵那么高了,胸前比金姨娘还大一点的。

今天老爷没有出门,本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将月余不知肉味的老爷钓上来,结果一场精心设计全白瞎了。

等到一副好皮囊的老爷大展才华,在京城吃得开了,又跟苏州府似的,还会缺女人吗?

按下小竹这边不表,却说大煞风景的朱放鹤先生今天奉命去外城天坛办事,礼部嘛,总要和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打交道。回来时从崇文门进城,想起李佑住在附近,便借道前来拜访,邀请他共进晚餐。

“李大人,听说你与林驸马生了些误会。你们都是一时才俊,捡日不如撞日,我今晚做东为你们开解如何?”

知道朱部郎是个爽气人,李佑也不藏着掖着,拱拱手道:“不瞒放鹤先生,那夜我看在先生面上尽力为驸马开脱,终不辱所命,平了那归德千岁的气。孰料只换的几句冷言冷语,怎不叫人心寒?”

朱部郎开解道:“驸马出自京中富室,自幼娇养,又持才高,偶有些狷介习气。其实本性不坏,才扬于当世,值得一交。”

照你这意思,林驸马就是性格不够成熟世故么,李佑暗道。

不管怎么说,朱部郎的面子还是要卖的,李佑便跟着朱大人走了。

又是来到那个小骥先生开的酒家。进得大堂,看到新增许多字幅挂在壁上。此时有十来个书生正立在墙下观览,并交头接耳商讨议论。

再细看,字幅上内容都是李佑前天来这里时候,一时无聊吟出的论诗绝句。整整十首,一首不少的都挂在墙上。

朱部郎指着墙上道:“那***离了席,我胸怀激荡不能自已,乘酒兴而运笔如飞,连写了这些字。只觉写的字字有神,甚是快意。如今重写,再也写不出这种境界了。”

李佑笑道:“多谢放鹤先生为在下扬名,在下也是乘酒而作,一时胡吟乱语。”

朱放鹤叹道:“君才天授,这十首乍闻简略,细品却觉写尽了此间意味。今人再想论诗,怕是写无可写了,除非故意唱反调另辟蹊径。与你虽只相识三日,我却已经懒于诗词了。”

“朱大人你诗书双绝,名满京华,又何须消沉。在下也实在当不得谬赞。”李佑连连谦虚几句。

进了内院静室,有小厮上茶。

李佑本想问问宫中事,以备后用。但又一想,他那中书舍人八字才有一撇,远不到可以外泄时候,还是不要乱问了,免生事端。随意找了个话题道:“前夜送林驸马回府,为何放鹤先生驻足不前,却叫在下险些受了无妄之灾。此事不甚厚道啊,不合阁下的名声。”

朱部郎面露几许尴尬,道:“实不相瞒,我却是怕见那归德千岁。”

“你这身份怕她?”李佑诧异道:“在下有些不可思议。”

朱部郎低声道:“你不在京中为官,不晓得归德千岁的厉害。”

李佑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以后常常行走宫廷,这种八卦了解的越多当然越好。

“我只说两件事。当今天子幼年失怙,圣母忙于视政而疏于管教,曾受随身内监所诱,溺于嬉戏而荒废读书,诸翰林皆不能阻。归德千岁此时年方十四,持先皇牌位,解天子左右六内监,一齐杖毙于东华门内。其时满朝震肃。”

虽然是好多年前的事,但此时李佑也震肃了…

“第二件,景和之初,太妃所生皇长子,封藩却迟不就国,对天子大加嘲讽,满朝疑惧。归德千岁力囚其于宗庙,三日不给米食,迫其悔过出京。对了,那个太妃一年后就薨了。”

最后朱部郎叹道:“归德千岁威容德器冠于宫禁。如今太后秉国政,天子未大婚,六宫无主,皆由归德千岁代管。本官身为驸马教习,实在不称职,叫长公主多有怨言,所以一直愧不敢见。”

说白了,朱部郎和林驸马惺惺相惜,名为师徒实为文友。常一起偷偷有个花天酒地什么的,当然招惹归德长公主不快。

李佑听得真是瞠目结舌,后怕到汗如雨下、汗出如浆,那天他竟然说了句归德长公主是哪一位…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万幸中的万幸,后面见机的快,装低做小补救回来了。

不得不又一次念叨,经验主义害死人哪。这个活公主绝对不是史书上的公主,上辈子看了几本明史就自以为是真是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