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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眼睛一亮,立刻冲着丘聚道:“丘大伴,你立刻去将英国公张懋请来。”

外殿之中,英国公张懋、首辅李东阳、阁老杨廷和乃至费宏,毛纪等人看着内殿方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事关天子安危,由不得他们不紧张啊,尤其是太后也进入了内殿,这会儿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传出,这就让他们更加的担心了。

几人不停的看向张懋,用意不言自明。

至于王阳明的话,他们自然是将信将疑,除非是真的见到了天子,否则的话以他们的性子是不可能全然相信王阳明的一面之词的。

但是张懋却是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眯着眼睛,给人的感觉像是睡着了一般。

就在这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精神一震,循声望去,只见先前被带进内殿之中的丘聚眼睛通红的走了出来。

当看到丘聚眼睛通红的模样,众人心中咯噔一声,不会是天子出了意外吧,不然的话,这位天子身边的近侍怎么哭成了这个模样啊。

费宏上前一步,急切的看着丘聚道:“丘聚,陛下他是不是……”

丘聚闻言眉头一皱,费宏话语里的意思他如何听不出,当即冷哼一声道:“大胆,费大人,你什么意思,莫非是要诅咒陛下吗?”

费宏闻言额头之上冷汗直冒道:“没有,本官没有,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关心陛下罢了。”

丘聚冷笑一声,先前他还怕这些人,可是随着天子醒过来,他自是不惧这些人了,只是不屑的瞥了丘聚一眼。

丘聚的神色变化看在杨廷和的眼中,杨廷和心中一声轻叹,看来真的是被王阳明给说中了,陛下绝对是已经脱离了凶险,甚至可能已经醒了过来,否则的话,先前天子昏迷期间,在他们面前唯唯诺诺的丘聚绝对不可能是这般的反应。

果不其然,就见丘聚行至英国公张懋近前,冲着张懋躬身一礼道:“老国公,陛下有请。”

从丘聚走出来便看着丘聚的英国公张懋闻言身子不由的一颤,当从丘聚口中听到天子召见的时候,张懋整个人紧绷着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眼中流淌出掩饰不住的欣喜。

“好,好,老臣这便去见陛下,还请丘大监带路!”

丘聚连道不敢。

张懋冲着李东阳、杨廷和几人拱了拱手道:“诸位,本公先去见陛下,陛下无碍,我等终于可以安心了。”

李东阳脸上洋溢着几分轻松的笑意道:“老国公说的是,陛下无恙,国之大幸,国之大幸啊!”

一时之间外殿之中原本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李东阳整个人就像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一样,这些日子,天子昏迷不醒,要说的话,压力最大的就是他这位当朝首辅了。

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一下子压在了他的身上,让李东阳有一种无力支撑的感觉,最为重要的是天子年不过二十,太过年轻,甚至都还没有子嗣,这对于一个王朝来说,国无储君,绝对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天子若在的话,那倒也罢了,可是一旦天子出了什么意外,连个继承人都没有,这一个搞不好就是国家动荡,社稷崩塌的后果啊。

先前李东阳都不敢相信,如果说天子真的崩殂的话,他这位首辅又该如何去做才能够保证大明王朝的正常运转并且延续下去。

如今这压力也随着朱厚照醒来而一下子消失,否则的话以李东阳如今的身体状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扛不住了。

看着张懋走进内殿之中的身影,李东阳捋着胡须,向着杨廷和、毛纪、费宏等人道:“诸位,陛下能够醒来,实乃国之幸事,待稍后见了陛下,我等当告于百官,以安人心。”

却说张懋跟在丘聚身旁向着内殿之中走去。

此时内殿之中的中药气息已经散去了许多,毕竟李桓先前已经命人将内殿对外的窗户统统打开,否则的话,一般人在这房间当中待久了,没病也能够憋出病来。

当张懋走进内殿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朱厚照,虽然说朱厚照这会儿依然是靠在床榻之上,但是以张懋的眼力却是能够看出这会儿朱厚照的精气神相当不差。

至少较之先前躺在那里,气若游丝一般的孱弱状态相比简直是好了太多,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哪怕是心中已经确定天子无碍,但是在没有见到天子之前,心中仍然是有些没底,不过现在终于亲眼见到了天子无恙,张懋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大步上前,冲着朱厚照拜下道:“老臣拜见陛下,陛下醒来,实乃天大的幸事。”

朱厚照见张懋向着自己拜下,忙道:“老国公不必多礼。”

与此同时朱厚照示意丘聚道:“丘大伴,快给老国公赐座。”

丘聚搬来凳子,张懋坐在近前,仔细的端详着朱厚照的气色,见到朱厚照气色不差,微微颔首道:“老臣就说陛下有上天庇佑,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朱厚照闻言笑道:“什么上天庇佑,此番真的要说的话,还是多亏了李桓卿家,若是没有李卿救治的话,恐怕朕这条性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听朱厚照这么说,张懋不禁想到了太医院对朱厚照的判断,甚至说朱厚照怕是坚持不了几日了,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可是震动不小。

现在看着朱厚照,张懋想起先前,心中自是一阵的后怕,同时抬头向着一旁的李桓看了过去。

张懋起身,郑重无比的向着李桓拜下道:“李桓,老夫代表不了天下万民,也代表不了文武百官,那么老夫便仅代表英国公府感谢李桓将陛下救醒。”

李桓连忙扶住张懋道:“老国公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不过是李某身为臣子的本份罢了。陛下有难,难道要李某束手旁观不成?”

朱厚照撇了撇嘴,冲着张懋道:“英国公,既然李卿不让谢,你就不用谢他了。”

这话说的张懋有些愕然,他又不傻,怎么听不出天子这话有些像是在同李桓赌气的意思啊。

心中这么想,张懋下意识的看看朱厚照,再看看李桓,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是一旁的丘聚、张永几人知道怎么一回事,只是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告诉张懋啊。

只听得朱厚照向着张懋道:“老国公,朕招你前来却是有一件事要问询老国公。”

张懋眉头一挑,心中一动,以为朱厚照问他这些时日朝堂乃至京师之中的形势,他都做好了准备了,可是朱厚照却是道:“老国公你且告诉朕,李桓卿家是如何进宫的?”

张懋咯噔一声,下意识的看了李桓一眼,心中暗暗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天子知道了李桓杀入皇宫的事情,这是想要同李桓算账吗?可是这看上去似乎也不像是算账的意思啊。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甚至张懋还有些同情的看了李桓一眼,毕竟想一想的话,李桓所做的事情,还真的是犯了忌讳。

别说是犯忌讳了,就算是立刻拉出去砍了脑袋,抄家灭族都不为过。

带兵袭杀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也就罢了,长街之上,锦衣卫同五城兵马司发生冲突,这多少还能够解释的过去。

可是带锦衣卫的人冲击宫门,甚至还将把守宫门的长宁伯高长勇给砍了脑袋,然后杀进皇宫之中,这就没法分辨了啊。

单单是冲击宫门这一样便足够给李桓定罪了。

至于说杀了高长胜、刘忠、梁储的事情,无论是哪一样都是死罪,而且李桓还一下子犯了这么多。

朱厚照乃至李桓绝对想不到就因为朱厚照的一句话,竟然能够让张懋这位老国公脑补这么多的事。

抬头看了天子一眼,朱厚照眼见张懋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不禁气急道:“怎么,难道老国公不知道吗,若是如此的话,那么朕就再找人,朕就不信找不到人告诉朕,李卿家到底是怎么进宫的。”

张懋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老臣知晓,老臣这就于陛下分说。”

无奈的看了李桓一眼,似乎是向李桓表明自己也是迫于无奈。

李桓看到张懋的表情不禁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忍不住想笑,这位老国公怕是想多了啊。

“陛下,说来这件事也怪老臣,昨夜自福建一路赶回,风尘仆仆的李大人悄悄潜入本公府邸,就是为了从老臣这里获知陛下的近况,老臣见李大人情真意切,无比关心陛下的安危,所以一时感同身受便将陛下的情况告知了李大人。”

看得出张懋这么说,是想要在天子这边替李桓美言几句,希望能够让天子念在李桓忠心不二的份上,能够赦免了李桓的罪行。

朱厚照微微点了点头,而张懋又道:“老臣没想到的是李大人为了见陛下竟然那么的心急,天刚蒙蒙亮便带了一队锦衣卫试图进宫拜见陛下。”

朱厚照眉头一挑,看了李桓一眼,似乎是在脑补张懋告诉他的这些事,朱厚照甚至能够想象得出李桓一路从福建赶回,那风尘仆仆的模样,然后又关心自己安慰,不顾危险潜入英国公府,就为了打探自己的消息,而在知晓他的消息之后,又第一时间带人试图进宫见自己。

突然之间,朱厚照神色微微一变,他没有听错的话,英国公张懋方才说的似乎是李桓带了锦衣卫的人一路杀向皇城。

带人杀向皇城,这一句话直接让朱厚照都懵了。

浑然没有注意到朱厚照的神色变化的张懋神情之间带着几分感叹道:“李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只可惜以他的身份,正常途径根本就进不了宫,只能出此下策,于是自是惊动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在长街之上被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樊纲带人给堵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