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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的日子很不好过,说是众叛亲离或许不至于,但以前经营的人脉关系也失去大半。

在得知自己能来辽东时,李敬业是犹豫过的,他清楚真要答应下来,那些齐聚府上的关中子弟,还有如今躺在丹阳郡公府中半死不活的李守节,全会与自己反目成仇。

但他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来。

因为经过这次事件后,他意识到关中勋贵是真的越来越衰败了,自己与他们混在一起,也讨不得好,倒不如效仿李元芳。

李元芳为什么那么得圣人信任?不正是因为他不与那些世家子来往,麾下都是寒门之才!

李敬业也想趁此机会与关中子弟人断了关系,再灭新罗立下功勋,未来承祖父的荣光,为开府仪同三司。

可话是这么说,当以前的好友纷纷避而远之,一路上冷冷清清时,这位英国公的心中也是极不好受,更产生一种彷徨。

如果他在新罗并不能立下足够的功劳,得不到圣人的赏识,岂不是两头不讨好,两头都落了空?

立在院门前,李敬业一时间呆呆发愣,直到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大郎?”

他回头一看,就见李迥秀站在身后,先愣了愣,然后大喜过望:“茂之!来!快进来坐!”

两人以前只是一般友人,并不十分亲密,可此时见了李迥秀,李敬业真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感,一路拉着他的袖子,亲热地入内坐下,还亲自递上一杯酪浆:“茂之早来辽东,辛劳啊!”

李迥秀感谢着接过,喝惯了茶的他品了几口,就觉得有些腥腻,将杯子放下道:“此地苦寒,我之前还大病一场,大郎也要注意啊!”

李敬业点点头:“多谢茂之关心,此番乃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我可不能因病缺席。”

李迥秀目光闪了闪,正好开启话题:“大郎来得正是时候,昔日老国公灭高丽,勋书册府,如今大郎灭新罗,威振殊俗,将门所传,风烈犹在,实乃佳话啊!”

李敬业大为舒坦,立刻问道:“如今辽东局势如何了?”

李迥秀道:“新罗高官的情况,基本被内卫摸清楚了,其中有心向我大唐的,与新罗王争权夺势的,还有名不副实的庸才,统统不足为虑!”

“更可笑的是,那新罗王为求虚名,居然散布谣言,说高丽王族与他们乃是同源,百济也全属三韩,弄得两国遗民群情沸腾,我看新罗之地取之简直易如反掌!”

“可惜郭校尉畏首畏尾,强行约束我等……”

李敬业终究是李绩的嫡孙,不可能说出那种给我三万精兵,我就能灭了新罗的话,听了郭元振的所作所为,倒是微微点头道:“郭校尉所为,倒是老成持重之举,我祖父也屡屡告诫我,用兵当未虑胜先虑败,慎之又慎,不可有丝毫大意!”

李迥秀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身体前倾,凑了过去低声道:“大郎,我等的功劳,会被这份老成持重给挡了啊!”

李敬业瞳孔微缩,沉默下去。

勋贵子弟接受的都是最高等的教育,或许性格上有缺陷,但内心深处也不是不清楚,如今内卫采取的是最稳健的战术,照这么打下去,一定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终的胜利。

但问题在于,按照这样的法子步步为营,一波推平,他们这些人能立下的功劳,就极其有限了。

当个人功劳与国家功业相冲突时,如何选择?

李迥秀见他沉默,而非呵斥,心里就有了底,话说的更直接起来:“如今我大唐威服四海,对外战事本就不多,新罗若灭,就还有与吐蕃的较量,而相比起曾经大胜唐军的吐蕃,肯定是新罗更易对付。”

“此战本就必胜无疑,那等小国根本不需这般谨慎,理应让我们各自领兵,攻城掠地,建立功勋,现在内卫阻拦,偏要展现他们的能耐,实在过于自私!”

“大郎来此真是天助我等,愿唯大郎马首是瞻!”

李敬业摇头道:“你们如此作为是授人以柄,殊为不智,若是胜了那倒还好,万一有所失利,损兵折将,那就是大罪了,谁能担当得起?”

“怎么会败呢?”

李迥秀有些不屑,脸上更是露出似笑非笑之色:“大郎莫不是进了次内狱,就真的畏内卫如虎了?”

李敬业最听不得这话,脸色一沉:“我若是畏惧内卫,岂会来此?那李元芳也不敢对我如何,还不是全须全尾的把我放出来了?”

李迥秀赶忙点头:“啊对对,正因为大郎是英国公,不同于我等,我们不才来求着你出面作主么?难道大郎愿意错失这次的大好良机,全程旁观新罗亡国?”

李敬业被说动了,但想了想,还是不太敢正面跟内卫对着干,突然眉头一动,想到了同坐在一条船的那一家蠢物,露出了智慧的笑容:“也罢,我是愿意为你们说公道话的,但单单是我不行,还要一位国公出面,此事才能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