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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齐谨之一行人出了府衙,途径几里外的乌峰山的时候,西侧的山坡上忽然冲下四五十个精壮汉子,他们个个穿着鞑子的衣裳,手里举着弯刀,呼喝着冲了上来。

齐谨之见状,也不惊慌,抽出腰间的宝刀,一磕马镫子,领着护卫们冲了上去。

齐大勇等人纷纷亮出兵器,嗷嗷叫着杀了过去。

两方人马很快就交织到了一起,一时间,喊杀声响彻山谷。

另一侧的山坡上,有两三百人匍匐在地上,正等待着头人的命令。

头人,额,头人正在发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鞑子也过来凑热闹了?莫非真是这姓齐的太招人恨,不止咱们想收拾他?”

头人,也就是马家二叔,若是按照他的性子,早就在看到齐谨之的那一刹就冲下山去了,偏马仲泰说什么‘为防有诈,还是先等等’。

马仲泰还反复叮嘱马二叔,即便是动手,也只需动用三四十人即可。

他们只是要让齐谨之受点儿伤,并不是要他的命。

二百人齐齐而上,这根本就是剁碎了齐谨之的节奏啊。

再者,他们还不能让齐谨之看出破绽。好嘛,如果真的让这二百人都下去砍人,弄到最后,齐谨之却只是受伤,你这是在嘲讽他们从安南王府借来的私兵都是废柴,还是觉得齐谨之是抗战神剧中的主角,能以一当百,怎么砍都不死?!

没错,这次马仲泰没有动用自己山寨的族人,而是像往常一样,悄悄命人去安南王府借来二百余兵卒。

这些兵卒不在王府亲卫的序列中,而是安南王暗中豢养的私兵,属于不合法的存在。

每当乌撒县来了新县令,或是有商队途径乌蒙的时候,这些私兵便会出动,威吓新县令、劫杀来往商队,乃至勾结梁逆洗劫县城。

这次乌撒又来了新县令,还表现得如此强势,马仲泰便想给他一个教训。

不过,马仲泰不想要了齐谨之的命,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在齐谨之面前演一场戏,让他知道乌撒的水有多深。

但即使做戏,也要做得像一些,不能让齐谨之找到证据。

马家家主觉得儿子说得有理,也再三交代马二叔,“切莫冲动,定要按计划行事!”

马二叔无比憋屈。

这会儿看到齐谨之的其他‘仇敌’冒了出来,还打得这般激烈,血肉横飞、惨叫不绝,马二叔骨子里的野性也被唤醒了。

再加上,马二叔担心,如果那些鞑子太彪悍、齐谨之太没用,直接被人家弄死了,那他们的计划岂不是就流产了?!

马二叔是一根筋,他却忘了,马仲泰之所以不敢弄死齐谨之,不是不想,而是怕惹上麻烦。

可齐谨之若是被旁人弄死的,比如流寇、梁逆,就跟马家没有什么关系了,朝廷追查下来,马家也不会被责罚。

马仲泰巴不得这样呢。

可惜马二叔想不了这么多,他只想好好完成家主给他的任务,让家族里的人瞧瞧,他马老二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于是乎,马二叔举起手里的柴刀,大吼一声:“勇士们,冲啊!”

二百余精壮闻声,齐齐跃身而起,抄起手边的武器,如出闸的猛虎,呼啸着下了山。

“大爷,鱼儿上钩了!”

齐大勇狠狠‘砍’倒一个‘鞑子’,打马来到齐谨之近前,低声说道。

“好,待他们进入山谷后,立刻发信号!”

齐谨之手起刀落,麻利的‘砍翻’敌人,沉声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齐大勇调转马头,一边拿着刀胡乱挥舞着,一边密切的盯着那群化妆成乱民的匪兵。

待包括马二叔在内的二百余精壮全都冲下山,嘶吼着杀进战场的时候,齐大勇从袖袋里掏出一个三寸长的竹筒,竹筒下端有个引线,他一拉引线,嗖的一声,竹筒飞上天空,然后在半空中炸开,发出响亮的声音。

紧接着,不远处的山路上响起了踏踏的马蹄声,还不等人反应过来,约一百人披着甲胄、骑着战马,手中拿着兵器,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马二叔目瞪口呆。

早在冲入山谷的那一刻,他就有些傻眼:刚刚还跟齐家护卫砍得你死我活的鞑子,竟然调转刀口,直接朝匪兵杀去。

更诡异的是,倒在地上的‘死人’,居然也都跳了起来,顶着满头满脸的血,一把大刀上下挥舞,砍得那叫一个尽兴。

嗖~嗖~嗖~

利箭划破虚空,准确的射入一个个的肉体里。

马二叔还不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胸口一阵剧痛,他伸手摸去,好像是什么东西插入了他的胸脯,是箭吧,应该是……

眼前的场景模糊,轰的一声,马二叔倒在地上,睁大的眼睛里还写着疑惑。

山坡上埋伏的神箭手继续拉弓,一支支箭矢如闪电般飞了过来,一具具的尸体倒下。

“杀!”

一百余骑兵举起兵器,凶猛的冲入山谷,仿佛死神一般,无情的收割着那些匪兵的性命。

匪兵们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硬茬,瞧那些号称‘家丁’的人,个个如同身经百战的铁血兵将,他们不禁有些胆怯。

又看到头人(马二叔)被当场射死,更加慌乱起来,有人甚至还下意识的想逃跑。

兵败如山倒,打仗就是这样,一旦气势散了,距离惨败也就不远了。

齐大勇等几名护卫护着齐谨之退出战场外。

齐谨之抿着双唇,冷冷的看着。

两刻钟后,山谷里的喊杀声、惨叫声、呻吟声渐渐散去。

“末将齐国忠拜见少将军。”

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男子打马来到近前,甩鞍下马,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的说道。

“齐副将快快请起,”

齐谨之下马,快走两步,双手扶起齐国忠,笑道:“我已不是西南大营的少将军了,齐副将唤我谨之便好。”

“是,少将军!”齐国忠瓮声瓮气的回道。他曾是齐令先的亲兵,跟随齐氏二十多年,在他心目中,齐令先永远都是西南大将军。

而齐谨之也是当之无愧的少将军。

“……”齐谨之哭笑不得,齐国忠人如其名,对齐家忠心耿耿,性子还执拗,认准的事儿,任谁劝都没用。

幸好现在接管西南大营的人是齐谨之的舅舅马瀚泽,且马将军为人坦荡、性情耿直,齐国忠等好几个死心塌地效忠齐家的人才能继续留在大营里。

“算了,你还是叫我齐大人吧。”齐谨之摇了摇头,说起正事:“这次多亏马将军和齐副将了,接下来还请齐副将帮忙将这些人的脑袋都砍下来,炮制好了,再给我准备两辆马车,要快!。”

“是,少、额,齐大人!”齐国忠总算改了下口,毕竟齐大人也是个尊称,总比直呼少主子的名字好。

天黑前,齐谨之一行人满身血污、风尘仆仆的回到了乌撒,身后还跟着两辆马车,随着马车行进,暗红的血迹滴滴答答的洒了一路。

守城的小卒惊骇万分,天,好刺鼻的血腥味儿!

乌撒县衙正热闹着,衙门口前面的一条街几乎被堵得严严实实,上百人扯着嗓子喊冤枉,有的还拿着木棍、铜盆死命的敲,弄得现场喧闹不堪。

刘虎身着皂衣,手搭在腰间的刀把上,全身紧绷,戒备的看着这群捣乱的人。

十来个刚刚换上捕快皂衣的护卫也站成了一排,手握刀把,谨防这些人一个激动冲击官衙。

其实他们大可放心,这些人只是来‘告状’,对冲击衙门并没有半分兴趣。

开玩笑,大齐律规定,冲击、打砸官衙,与造反同罪,一个弄不好,九族的性命都要葬送呢。

“小民冤枉啊,刘捕头,不是说齐大人发出告示,让咱们有什么冤屈便来县衙告状吗?怎么来了这半日,衙门却不肯受理咱们的案子哪?”

“是呀是呀,我们真的好冤哪,求齐大人、齐青天老爷给咱们做主啊!”

“县令大人可不能骗人啊!”

“冤枉啊!”

刘虎第N次的给出解释:“县尊去府城了,待明日回来后,定会受理你们的案子,你们今日且先回去吧。”

然而,此起彼伏的嘶喊声彻底湮没了他的声音。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响起了十几个人齐声吼出的声响:“齐县令驾到,闲人退散!”

菜市场一样的喧闹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闪出一条道来,混在人群中的几个人眼神乱飞,彼此交换着眼神。

齐谨之等护卫穿过人群,来到衙门口,他也没有下马,直接坐在马上,凌厉的目光扫射全场,“尔等都是来告状的?”

“……是!”参差不齐的应答声,明显的底气不足。

齐谨之微微一笑,端的是温文尔雅。

只是他白净的面庞上飞溅着几滴血迹,身上还有血战后残留的杀伐狠厉,仿佛一柄刚刚砍完人的利器,从里透出一股子骇人的煞气,许多人都扛不住,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那几个起哄的人更不敢跟齐谨之的眼睛对视,纷纷低下头,试图让自己湮没于人群中。

齐谨之根本不在意几个小蟊贼,缓缓说道:“尔等这般信服本县,本县甚是欣慰。之前还听人说乌撒偏僻,还说什么穷山恶水多刁民,今日观尔等之言行,哪里是什么刁民,分明就是明理良善的百姓嘛。”

这话说的,前来闹事的那些人都忍不住红了脸。

“不过,今儿本县还要为民除害,无法开堂审案,明日起,凡是有冤情的,只管来县衙击鼓。”

齐谨之淡淡的说道。

他不等那几个挑事儿的人开口,又说了句:“马县丞曾言,乌撒多匪患,还有鞑子作乱,今日本县去府城,途中果然遇到了鞑子……诸位乡亲请放心,本县即为乌撒父母,便不会放任那些歹人为祸乡里,来人——”

齐大勇大声应道:“属下在!”

齐谨之道:“将东西摆在县衙门前,筑京观!”

齐大勇大声道:“是!”

齐大勇领着护卫们来到两辆马车前,打开车厢,取出里面的东西。

“啊~~~”

众人惊呼,慌忙往后退去,还有胆子小的,险些昏死过去。

原来,齐大勇手里提着的竟是血淋淋的人头,一手一个,直接放到了县衙门前的两个石狮子前。

近三百颗脑袋(加上来时路上砍得七十多个),分作两堆,像金字塔一样,摆在了众人面前。

齐谨之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了乌撒的豪族们,他不愧是武将出身的县令……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