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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雅君冲她笑得有几分僵硬,但江泠月心思纷乱,并没有察觉到。

早餐刚开始十来分钟时?间,门外传来清漪嗲嗲的声音,江泠月起身往窗边走,看?见了她此生难以忘怀的一幕。

院子里的那株白玉兰已经?结了花苞,许是昨夜风大,新抽的花芽没能经?受住冷风的摧残,脆弱的花苞在晨间的微风中坠落,正?正?好落在少女乌黑的发间。

清漪靠在孟舒淮的肩膀笑,伸着手去?够那花苞,孟舒淮停下脚步由她伸手,穿白色花呢套装的少女也随声停驻。

清甜的嗓音,娇美的笑颜,风轻轻吹过,江泠月的视线与孟舒淮猝然相?撞。

她垂眸,转身回避,说:“清漪来了。”

张伯起身迎接,卢雅君转过脸看?她,察觉她脸色不佳,关切问:“泠泠,身体不舒服?”

江泠月轻轻摇头:“没有。”

梁雨薇符合世俗意义上白富美的所?有苛刻条件,特别是当她站在孟舒淮的身边时?,江泠月只?看?到了“登对”两个字。

她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自己的心情,她很难克制,却又不得不克制。

孟家人?并不知道她和孟舒淮的事,眼下这般境况,也不该让他们知道。

她匆匆埋头,端着手中的牛奶小口小口地饮。

她听见梁雨薇进餐厅与孟老爷子打招呼,虽说孟爷爷反应平淡,但他老人?家一向如?此,并没有什么异常。

清漪看?见江泠月,拍着孟舒淮肩膀让他放她下地,她还是一如?既往喜欢江泠月,跑过去?一头就扎进她怀里,稍稍缓解了江泠月心头的痛,也刚好能帮着她掩饰情绪。

梁雨薇打了一圈儿招呼,视线最后?落在江泠月身上。

江泠月能感受到那沉默的打量,带有几分探究的心思。

但梁雨薇并没有与江泠月交谈,反倒是侧身冲孟舒淮问:“淮哥哥,不帮我介绍一下吗?”

江泠月在一瞬间抬眼与那个平静如?常的男人?对视,她眸中的惊异已经?无需用言语来形容。

淮哥哥,淮哥哥......

她本以为?,这样的称呼只?出现在她与他之间,只?出现在潮热难耐的床上,只?出现在耳鬓厮磨的那些时?间。

但梁雨薇就这样亲昵又自然地喊他“淮哥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藏着许多江泠月无法窥视到的,有关两人?年少时?的回忆。

想?必在很多年以前,梁雨薇就是这样亲热地喊他淮哥哥。

也难怪,孟舒淮也喜欢她喊他淮哥哥。

原来他的喜欢,都是有迹可?循。

她用力咬住自己的唇肉,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自己失态。

她扯了扯自己的唇角,冲他们绽开一个还算体面的微笑。

她的镇定在孟舒淮的眼中形同虚设,他太知道该如?何戳伤她的心。

梁雨薇还等着他开口介绍,江泠月呆坐在餐桌前,听见他说:“姐姐的朋友,江泠月,江小姐。”

梁雨薇冲她甜美一笑,算是打过招呼,江泠月匆匆垂眸颔首,以示回应。

江泠月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滚烫的血液从她的心室缓慢往外淌,好痛,好痛。

两人?同时?落座,江泠月却在此时?起身,冲老爷子说:“爷爷,今天我来是想?跟您说,我的新戏很快就要首演了,之后?可?能不太有时?间来陪您,您在家一定要保重好身体。”

孟老爷子缓缓抬眼将?她望着,短暂的对视,他又稍稍侧首去?看?江泠月对面的孟舒淮。

片刻,他微笑道:“好,好孩子,你要努力,要顾好自己的前程。”

江泠月强撑着笑意,顺应道:“我会记着爷爷的叮嘱。”

她再转身看?向张伯和卢雅君,简单的招呼,却藏着告别的心思。

清漪年纪小,但也听得懂她说的话,知道她要走,并且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来,她立刻哭丧着脸,紧紧抱着江泠月的大腿不让她走。

江泠月正?欲开口哄她,餐桌对面的梁雨薇却冲清漪招招手道:“清漪,雨薇阿姨也可?以陪你玩。”

清漪撅着个嘴默不作声,江泠月只?好蹲下身与她小声说话。

她耐心劝了一会儿,清漪这才肯放手让她走。

江泠月匆匆告别,匆匆回到瑶台,匆匆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本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认为?孟舒淮一定是有苦衷,所?以才不曾对她提起墨尔本的任何。

但今日一见,她才觉知,自己真的如?孟舒澜口中所?说——傻得可?爱。

对孟舒淮这样富有的人?来说,真心唾手可?得,哪会可?贵?

他若是想?要,只?需勾勾手指就有无数漂亮又优秀的女人?扑上去?。

她哪里有什么特殊?

她从住进瑶台的第一天起,就预想?过离开时?的场景,她那时?看?不到与孟舒淮的未来,从心底认为?只?会陪他一段时?间,但她想?,孟舒淮那样温柔,她那样清醒,就算分开,应该也足够体面。

但现在......

她忽然捂着心口跌坐在床上,泪水早已模糊她的视线,她连收拾行李都频频受阻。

今天以前,她对这里还有很多留恋,她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跟孟舒淮说,要拍好多好多照片挂满房间,每一张照片的背后?都要他写上“孟舒淮爱江泠月一辈子”。

哪有什么一辈子?

这一切不过是她痴心妄想?。

所?有在她看?来美好又坚定的瞬间,都是虚妄。

她伏在床上哭到大口喘气,泪水与长发混杂在一起,粘腻贴在她的脸上。

猛地一阵凉意袭身,她听见孟舒淮极度冰冷声音在质问:“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么?”

江泠月怔了怔,已经?红透的一双眼从衾被间抬起,模糊里的视线里,一大叠照片在床上铺开,每一张都是她和景逸。

情人?节一起从餐厅出来的照片。

扶着她去?医院的照片。

深夜送她回家的照片。

陪她排练的照片。

......

一张一张,拼凑出一个莫须有的故事,供人?歪曲解读。

她的眼泪滴在那些照片上,心间突然一片悲凉。

分手已是注定,他却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撕碎她最后?的体面,在她身体烙上“不忠”的痕迹,以此掩盖他贪名逐利朝秦暮楚之心!

终究是她太傻。

以往的那些时?间,她的情绪总是太过,总是伤心过了度,直至今日,她的痛感神经?已经?开始麻木,她无法感知到情绪的起伏,反应也变得迟钝。

也许是这样的缄默激怒了孟舒淮,他忽地上前捏住她细弱的手腕,猛地将?她从床上拉起来质问:“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么江泠月?我才走了多久?这么快你就找好下家了么?”

江泠月第一次从孟舒淮身上感受到这样凌厉的怒气,像冰刺一般,直直插进她的心脏,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冻结,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曾经?那个无比温柔的人?消失不见,那双她日思夜念的眼眸里满是冰冷,她突然感觉眼前人?好陌生。

他不是她深爱的那个人?,他是梁雨薇的淮哥哥。

一想?起他和梁雨薇并肩而立的那一幕,她的心就忍不住抽搐,她的身体在颤抖,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眼泪滴落在孟舒淮手背,他被这眼泪灼烫,竟是一松手将?她摔在了床上。

江泠月重重摔进那一堆照片里,被照片折起的尖角扎破了皮肤。

她顾不上那些细小的血痕,她只?感觉自己好累,她需要休息。

眼泪从她眼角无声滑落,她双眼空洞,怔怔望着天花板。

她的沉默是暴怒的催化?剂,孟舒淮一想?到他为?他们的未来独自奔走的那些时?间,江泠月都在与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他便发了疯一般压上她,用手掐住她脆弱的脖颈。

“说话,江泠月。”

他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怒气,却仍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但他不敢用力,怕伤了她。

江泠月就用那黯淡的一双眸将?他望着,漆黑的瞳仁被鲜红的血丝缠绕,长睫被泪水凝成稀疏几簇,她干裂的双唇颤了颤,竟是轻轻一笑道:“比孟先生差点儿,还没能带回家见家长。”

孟舒淮的右手突然用力,江泠月呼吸一滞,太阳穴上的青筋骤然暴起,她却不挣扎也不反抗,依旧用那空洞的眼神将?他望着,直至泪水将?她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