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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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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一路江泠月都有些?恍惚, 她?不敢想?象,若是外公听到这样的闲言碎语该有多么生气。

他老人家淡泊名利大半辈子,书房高挂“是非不到耳, 名利本?无心。”

她若是选择坚持对孟舒淮的喜欢,又怎会“是非不到耳”?

孟舒淮本就生在名利之中,必然?会与是非常伴。

可她?对孟舒淮的感情早已覆水难收, 倘若季明晟一语成谶,她?又该何去何从??

夜深时,她?再一次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她?内心的彷徨又一次占据了情绪的高地。

她?甚至很消极地想?,也许她?当?初真的应该听?外婆的话,回到家人身?边,永远做简单快乐的江家小女儿, 做家人的掌上明珠, 被宠着, 被爱着,不必执着追求自我的认同, 实现?什么又空又高的自我价值。

也不会招惹季明晟,更不会认识孟舒淮。

第二?天一早, 江泠月收到了孟舒淮的微信好友申请, 他的头像是一片墨蓝色的海,夜色将这片海环抱, 唯独点?点?月光洒落海面, 分外宁静,也神秘。

像他的人一样, 无法?被外人探知内心。

她?点?开?申请选择通过,却没有什么话想?说, 对话框也只有他在申请好友时填写的“孟舒淮”三个字而已。

直到午休时间她?才收到孟舒淮的第一条消息。

[孟舒淮]:今晚有空么?

她?不能假装看不见,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回绝。

季明晟的那?些?话一直萦绕在她?耳畔,她?既想?求知,想?知道孟舒淮的真实想?法?,又怕面对现?实。

犹豫的时候,他又发来第二?条。

[孟舒淮]:手上的伤好些?了么?

只要不说见面,她?尚且能组织语言,但她?其实并不想?要孟舒淮继续关心她?。

她?太了解自己,她?对孟舒淮的温柔没有抵抗力,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无法?坚守本?心,像季明晟口中“被包养的玩意儿”一样不值钱。

她?最后选择了最不体?面的回应。

不回消息。

逃避。

她?过了两天无人打扰的日子,周五晚上乔依约她?见面,她?却被陈墨礼留住和剧组人员一起吃饭。

晚上陈墨礼送她?回家时,问她?第二?天有没有空,说投资商那?边有个饭局,想?让她?一起去。

她?其实不太喜欢应酬的场合,但陈墨礼几番劝说,她?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是陈墨礼主动来接她?,晚餐的地点?是城南一家中餐厅,吃的是淮扬菜。

“你这投资商是江南人?”江泠月好奇问道。

陈墨礼领着她?往院子里走,回道:“没仔细问,听?口音应该是北城人。”

“爱吃淮扬菜的北方人?”江泠月轻笑道:“挺少见的。”

她?跟着陈墨礼进了包厢,暂时还?未见到其他客人。

餐厅内部是古朴的中式风格,小轩窗旁,竹编灯台精巧雅致,山水画下,珐琅香炉沉香袅袅,低矮茶台上,一株金黄的文?心兰舒展身?姿,开?得正俏。

江泠月收好柔软的针织裙摆,并腿跪坐在蒲团上,抬手取过茶台上的镊子往紫砂壶中添茶叶,炭炉上热水沸腾,取之?注入,白色轻雾缓缓,茶香缭绕。

灯下添茶的美人,眉目婉然?,软玉温香,窈窕倩影落在身?后雕花窗上,也印在窗外有情人的眼中。

一瞬间难以言说的喜与愁笼在心头,孟舒淮低声嘱咐了崔琦几句,转身?回了车上。

不多时,陈墨礼引着几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进了包厢,前面两位是江泠月熟悉的方老师和副导演蒋山,跟着进来两位脸生的男士,之?后便是崔琦。

江泠月本?已起身?笑脸相迎,目光却在崔琦身?上略略停顿,连唇边的笑容也生硬了几分。

再看陈墨礼,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与崔琦相识,还?热切介绍:“伴月文?化负责人,崔总。”

江泠月莞尔,客气招呼:“崔总晚上好。”

崔琦笑得温和,并未展现?出与她?相识的热络,江泠月反倒是安了心。

但......孟舒淮为什么要这么做?

花钱捧着她?,养着她?,再将那?些?闲言碎语都变成事实吗?

可她?所受的教育,她?成长的经历,她?的原则和底线,都不允许她?接受这样的包养关系。

包养......

一想?到这个词,江泠月浑身?冰凉。

因崔琦婉拒了喝酒一事,饭局变得文?雅随和,几位聊到兴起也只是喝几杯茶。

江泠月耐心听?着他们谈合作,时不时应上几句,频频陪笑。

饭局过半,她?找了个借口走出包厢,没两分钟崔琦跟着出来,她?回身?看他,只弯了弯唇角,并未说话。

崔琦走到她?身?侧,低声:“江小姐,孟总在车里等你。”

他略抬手指向停车场的方向,说:“陈导那?边我会告诉他你提前回了家。”

江泠月了然?,颔首应下,她?和孟舒淮,是该要见一面。

她?顺着鹅卵石小路往餐厅后门出去,停车场内光线昏暗,但她?还?是一眼看到那?辆库里南。

他们这饭局怕是已经持续了快一个小时,他倒是坐得住。

靠近了车门,车内的荧光刚好熄灭,料想?这人又在车上处理工作,她?这时候反倒是不知道该不该坐进去了,上了车,又该说些?什么?

孟舒淮并不给她?犹豫的时间,他替她?开?了车门。

“外面冷。”

好一把温润舒心的嗓子,简简单单三个字,竟叫人平了此前心头翻涌的不满。

她?收好裙摆坐进去。

小包放在腿侧,她?略垂眼,不想?看他。

“怎么没穿外套?”

孟舒淮朝她?侧过身?,将他膝上那?叠带有他体?温的羊绒毯展开?来搭在了她?身?上。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成年男人哪需要这样的保暖物件儿?不还?是特地为她?准备的?

她?竟然?有几分心软。

“今晚的菜好吃么?”孟舒淮问:“有没有你家里的味道?”

她?深知自己的情绪快要被孟舒淮的温柔磨灭,遂抬眼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终于看向他,语气中的不满并未掩饰。

眼前人深邃凌厉的眉弓下,偏生一双柔软的眸,叫人看了再难有气势。

她?又在瞬间软了语气问:“为什么要投陈墨礼的戏?”

孟舒淮探手过来,于温暖的羊绒毯下捉住她?的手。

她?想?躲,但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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