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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青山这番话说出来,本来是想要更增添己方的信心,随便说一个轻松的假设。

不料,话一说完,房中却没有人及时搭话,不免有些冷场。

他捻着胡须的手放慢了动作,心中忽然醒悟:如果不是分走五路,各自出击,已验证过了对方的实力,知道敌方将领个个都有诡异之处,以这几个人的心气,又怎么肯轻易联手围攻?

好在这时,公孙仪人及时解围。

“几位前辈今天已经战过一场,奔波往返,多少也该有些疲惫了。”

公孙仪人转身走向屋外,把半掩着的房门推的大开,道,“既然计策已定,不如各自选一个房间,休息一个时辰,养好了精神再一同出发。”

众人纷纷赞同,便各自散去。

公孙仪人和刘青山也离开了高保家那间房,让他可以好好养伤。

两人一起下楼梯的时候,刘青山想起一事,问道:“公孙姑娘,你的伤已经好了?”

公孙仪人扶了一下左肩伤处,点了点头。

她当时跟高择言只过了两招,已经看出对手刀招的变化,刀意的神髓,其实都比她自己逊色不少。

可是对方的速度,着实超逸群伦,两招之间,公孙仪人已感应出对方刀招衔接之中的三十六个破绽,却反而是自己被一刀贯穿左肩。

好在,当初在北漠的时候,公孙仪人已突破至生死玄关的境界,这一点伤势,片刻之间就能恢复。

“公孙姑娘天赋异禀,年少就已换血大成,得到功法之后,很快完成第二境界的过渡,直入第三大境,即使在上古年间,也算是一等一的人才呀。”

刘青山刚才的话只是个引子,夸了几句之后,才说出自己真正的疑惑,“可是贫道之前看来,岳、吴他们这几个人,在铸身换血境界上的修行,早就超过了一般定义中的大成界限。内力方面,他们也是突飞猛进,同样达到隔空真气这个境界的巅峰。”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已经运用了传音入密的法术,免得再被岳天恩他们那几个听到,又多了几分尴尬。

“按理来说,以这几位现在的状态,气血与内力之间已接近均衡,只要按部就班,使二者交融,就能达到第三大境界,甚至可能因为根基过于浑厚,一蹴而就,直接逼近生死玄关的大成之境。”

“你们玄武天道,应该也有这方面的功法收藏,怎么偏偏……”

偏偏是公孙仪人这个年轻一辈的破入第三境,而其他几个根基比她还浑厚,甚至会越来越浑厚的老家伙,卡在了这个门槛前。

“这种事啊。”

公孙仪人走到楼梯最下面的一级,停下脚步,手按在栏杆上,回头看了一眼二楼那几个房间,同样传音入密,做出回答。

“应该是认知方面的障碍吧,佛门就有知见障一说。”

她思索着说道,“简单一点来讲,像我外公他们,几千个日日夜夜都用来锤炼体魄,打熬筋骨,对他们而言,肉身的力量才是毕生休戚与共,与生命同呼吸,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真实力量。”

“而内力……”

“就算都已经拥有了可以分金裂石、隔空开碑的内力,在他们内心深处,估计还是会觉得这种东西有些难以捉摸,空空落落,太故弄玄虚了些。”

公孙仪人微笑着给刘青山解释,口中说出来的话,已经委婉了很多。

如果真要一针见血的话,那就是岳天恩他们这些人,在内心深处觉得,内力这种东西,不配跟毕生折磨出来的肉身力量相提并论。

这种看法,显然是很顽固,甚至显得有些愚昧,也绝对是错误的。

但是,人的执着,就是这样的,并不是会那么轻易的,被所谓的客观道理,彻底扭转看法。

况且,如若不是拥有这样的执着,他们又怎么能够撑得过百日大擂台赛,在理论上已经是代表常人肉身极限的换血大拳师之上,跨过那道鸿沟,成为四海之内、武斗之王。

虽然因为内力功法的涌现,代表着过去的海王那个阶段的战斗力,已经变得没那么罕见,但是,单纯走肉身走到这一步的人,仍然每一个都是曾创造奇迹的强者。

刘青山应了一声,表示已经了解了。

如果交情更深一点的话,老道士倒是想劝岳天恩他们早点看开。

毕竟四大境界这个体系,是上古万年史册之间,不知多少先贤人杰,一砖一瓦搭建完善起来的,绝对是堂皇正道,最全面的一条道路。

硬压着自己不往前走,绝非明智之举啊。

刘青山忽而问道:“公孙姑娘,你原本走的道路,应该与他们相近,也已经卓有成就,为什么,你就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呢?”

公孙仪人走下楼梯,清淡随意的回应道:“因为我本来就不太在意这些东西的。”

用刀、用手、用火枪、用体魄、用内力、用智慧,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贯彻自己的意志罢了。

这些东西本身都只是工具,又哪里需要那么在意其中的区别呢?

其实,要不是最近一年以来,武功上进步的太快,在天星坠落之前,公孙仪人本来都准备跑到神机百炼营,去看看他们的火枪了。

假使,未曾有梦中得法等经历,现在的她,或许已经开发出多支火枪并用的新派拳法了。

刘青山赞叹似的,又笑了起来:“说到这里,贫道又想起,好像还有一个人,也始终没到生死玄关的境界,不过他的战力是早就跨过那条线了。”

公孙仪人会心一笑:“他呀,他却是内力增长的太快,肉身上又只停留在换血,早就错过了两者平衡的那个时期了。不过我想,下次再见面的话,或许他又要给我们一点惊喜了。”

“两位,你们是在说我吗?”

屋外月色浓,风吹枝影摇动。

客栈的门被推开。

方云汉一身青布道袍,风尘仆仆,跨过了门槛,挥袖扫了一下衣服下摆沾染的尘埃,眸若清潭的看过来,欣悦的发出时隔两个多月的问候。

“仪人,”他注视一息,侧过目光向老道,“刘道长,又见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