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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松伸手说道:“给贫道一条手帕,贫道上去看看这鬼祟是什么情况。”

一个船工急忙掏出手帕递给他:“道长你用我这条,我这条是用童子尿泡过的……”

“我干!”云松正要捂鼻子,一听这话赶紧扔回去。

“贫道要手帕是捂鼻子防臭味儿,你给我一条童子尿泡过的手帕算什么事!”

换了一条手帕,云松问道:“这上面没有什么童子尿黑狗血之类的东西吧?”

递给他手帕的窦大眼信誓旦旦地说道:“绝对没有,这是我从百乐门当红舞姐儿手里得来的,还是我替我们掌教给她献花才换得到的赏赐,你闻闻,有香味儿。”

云松一听这话赶紧嫌弃的摆手。

看窦大眼那色迷迷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少把这玩意儿往嘴上鼻子捂,说不准还舔过。

被他拒绝后窦大眼就这么干了。

他举起纱巾放在鼻子上嗅了嗅,面有陶醉之色:“真香呀,如同醇酒,历久弥香。”

云松说道:“窦施主,给你这纱巾的当红舞姐儿有没有相好的?”

窦大眼笑道:“有呀,就是我们掌教。”

云松冷飕飕地说道:“根据贫道所知,窑姐儿舞姐儿们有跟恩客办完事后帮恩客擦家伙什的传统,她们用什么擦呢?自然是用随身的纱巾。”

“所以,贫道推断不错的话,这纱巾上还有你家掌教家伙什的味道。”

这话有点狠。

窦大眼呆住了。

阿二阿三凑上来问道:“大眼哥,你说的掌教相好是不是百乐门的小百合?这娘们挺狠啊,她早被掌教给抛弃了,因为她相好的多,背着掌教还偷人。”

“对,偷的是洋鬼子,她还是一波波的偷……”

“一波波?你是说一个个吧?”

“不是哦,是一波一波,一波不止一个人!”

“我草,窦大侠那你必须得跟我们说说这洋鬼子是什么味儿!”

窦大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云松一看这堆人不靠谱,只好用自己的袖子捂着鼻子去看死尸的情况。

死尸闭着眼。

但是眼皮子在不住的抖动。

好像下一秒钟就要睁开眼睛。

云松做好了这心理准备,结果它并没有睁眼。

它就是一具寻常的死尸。

这死尸看不清面相了,不过还能看清发型。

它发型很丑很怪,脑袋两边有头发、中间有头发梳了个朝天辫,其他地方特别是脑袋前面则没有头发。

一眼之下云松就认出,这不是汉人的发型,这是东瀛鬼子的常见发型。

窦大眼在沪都见多了东瀛鬼子,他也立马认出来了,说道:“这个人是个东洋鬼子,你看它的头发,这个头发是他们那里武士专属,名字很他娘神奇,叫、叫月经带头?”

云松听了这话当场爆笑:“你可真是个人才,这叫月代头!”

窦大眼像模像样的点点头:“对,但因为他们经常保留这样头型,所以也叫月经带头。”

云松无力吐槽。

也不必吐槽。

这个名字挺形象的。

他说道:“这确实是个东洋鬼子,前些日子不是说大浦江上出现过蛟龙屠杀东洋鬼子的事吗?这或许就是那些东洋鬼子里面的一个。”

排教汉子老蚌摇头说道:“不可能,那可不是前些日子了,是两个月前的事,这么久的尸体在水里应当早就腐烂了,即使没有腐烂也被鱼鳖给吃掉了。”

大笨象指着这具尸首说道:“它现在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你们信不信它眼皮子下面也有白鳝?”

船老大愁眉苦脸地说道:“可别说这种话了,唉,这让我们以后怎么吃白鳝?”

云松说道:“你还在琢磨以后怎么吃白鳝呢,现在要考虑的不应该是怎么处理这个水漂子吗?”

“扔回去。”窦大眼断然道,“它的死跟咱们没关系,咱不要多管闲事。”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窦施主此言差矣。”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俗话说人死如灯灭,死者为大,咱们既然碰上了就该带上岸去交给巡捕,让他们去确定死者身份,到时候有冤情就解冤情、是仇杀就抓仇人,这也算是一桩阴德。”

窦大眼哂笑道:“道长你慈悲为怀,这是让人钦佩的美德,不过这些小鬼子不用管,沪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东洋小鬼子,他们这玩意儿多的很,死点也是好的。”

“行了,把这水漂子扔下去咱们赶紧上码头,不在水上吃饭了。”

经历这件水中浮尸之事,一行人压根没有胃口。

他们的帆船靠上码头。

一个繁华而混乱的世界呈现在云松面前。

大浦江的码头是一个小社会。

这里三教九流、人员复杂。

有挑着担子喊着‘好鲜云吞’的商贩。

有在秋风中光着膀子流着汗的扛包汉。

也有叼着烟斗、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文明人。

有小火轮拉响汽笛轮番有序的靠上码头,也有大小船只正在发船离开。

云松他们的船刚靠上码头,一群壮汉横眉怒目急匆匆杀上来。

大笨象做好开打准备,然后引得窦大眼哈哈大笑:“干什么干什么?他们是来讨生活的。”

果然,汉子们蜂拥而至嚷嚷起来:

“老板,我们和胜记的兄弟都是有力气的……”

“用我们,我们大兵帮全是当过差的,能吃苦耐劳……”

“我要价低、老板、大爷、掌柜的,找我吧,今天还没有开工,眼看家里头连晚上的嚼谷都没有赚上……”

窦大眼大声道:“瞎了你们狗眼,我们的货用得着你们来卸?你们插得上手吗?阿二阿三,竖旗!”

一面大旗顺着桅杆升起,云松曾经看过的那副对联又出现了:

八百里江河,恩波及沪;数千年真教,大道通天!

看到这面旗子围上来的汉子满怀敬畏的赶紧让开。

不远处有几个汉子正在掰手腕较劲,看到这面旗升起他们纷纷起身赶来:“咦,这是咱们的哪艘船?”

窦大眼一脚踢起一块木板飞向他们。

当头汉子劈手将木板砸碎,他瞪眼一看,面露惶恐:“呀,是的大眼哥回来了!大眼哥你可回来了!”

“快回去跟掌教汇报,大眼哥回来了!”

“大眼哥、大眼哥,你们怎么在这艘船上?张舵主呢?”

窦大眼一改之前在云松面前的憨厚朴实,他手背腰后、面目严肃,开口声音威严有力:

“闭嘴!这种地方你们胡言乱语什么?都忘记帮规了吗?”

汉子们打了个哆嗦,有人谄媚地笑道:“大眼哥您别生气,这一趟你们走的太久,哥几个都担心你们呢,所以如今看见了您难免就兴奋了。”

窦大眼给阿二阿三使了个眼色。

阿二走到云松跟前说道:“道长,您诸位跟我来,我来给你们安排吃住。”

阿三则对着船老大说道:“你领着伙计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四马路好好耍一场。”

船老大和船工们闻言受宠若惊:“四马路?我们能进四马路?”

沪都有四条很出名的马路,分别叫一马路、二马路、三马路和四马路。

其中四马路名声独特,这条马路东西相向,它东段是报刊、书籍的出版中心,每天都有名记、作家、文化分子云集。

与之相邻的西段却是名妓坐家等待采花分子去宠幸,这里拥有全沪都最卓绝的风月场所,号称是沪都第一红灯区。

这是沪都青楼与其他城市不一样的地方,因为一条四马路,莺歌艳影的青楼女子与当代最先进的文化出版业纠缠在了一起。

众所周知,文人多是老色比。

失足妇女们与文人在一条街上,文人们下了班可以三五小聚喝个花酒打个炮再回家。

这种事怎么看怎么不正经,为了让它显得正经,文人们就用报纸去包装街上的风尘女子,就此,历朝历代、全国各地的失足妇女最羡慕的一幕出现:

四马路上的失足妇女被报业文人包装成了沪都时尚先锋,也成了全国嫖娼达人心中的胜地。

云松不是个老色比,但他也听说过四马路的风情,于是想去见识一下:

“阿二施主你别误会,贫道是修道之人,色利于我如浮云,正所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

“酒色财气乃是我们修道之人的大敌,也是我们的软肋,今天我想挑战一下我的软肋!”

阿二冲他挤挤眼说道:“道长的意思我明白,但四马路有什么意思?一群让人操了的肉而已,我带您去百乐门,高档货都在那里!”

云松赶紧摆手:“福生无上天尊,阿二施主你这话说的太粗俗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这就走!”

阿二和阿三换了个眼色,然后各自带走自己负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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