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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总听秦中堂念叨市舶司冯老爷和巡海道胡御史“啥也不是”,却没想到今天这四个字居然落到自己头上了!

就在陈凤不知所措时,长随马二进来禀报说:“如同沈知府报信所说的,府学那边今日果然闹起来了!为首者确实是月湖陆家的生员陆孟观!”

于是陈凤连忙借机转移了话题,“我看幕府要移驻宁波,难办的从来不在于什么衙署,而是人心啊!

如今宁波府豪族都是现有状况下最大的受益人,而中堂必将改变现有状况,他们不会轻易接受!”

秦德威随口答道:“很多事情也由不得他们,一步一步来就是了!”

陈凤不知是个什么心态:“这种读书人聚众鼓噪的场面,可是地方上最难应付的场面之一了,很多官员都被落了面子,狼狈而走。”

秦德威冷哼一声:“听你这口气,似乎很希望我被落面子?”

“绝对没有!”陈凤很坚定的答道。但人还是不走,可能是想看个热闹。

又过了一会儿,马二又禀报说:“沈知府来了!”

随后外袍破烂、沾着泥土、官帽歪着的沈知府,脚步踉跄的走进了堂中,发自肺腑的叫道:“恳请中堂为我做主!”

秦德威:“……”

他秦中堂虽然只入仕七年多,但也称得上经历丰富,官场见闻也不算少了,但还是总能看到新花样。

不过沈知府这凄惨模样也只能骗骗外行,在内行的秦中堂看来,简直一眼假。

如果他秦德威亲自上阵,能比这沈知府演得更好!

得知了前因后果,秦德威叹道:“沈太守这又是何必呢?”

沈知府很露骨的答道:“彼辈折辱父母官,到哪里也是说不过去,下官所付出的,不过就是一点颜面,但他们的目的却是中堂你!

如今下官如果告到中堂这里,岂不就相当于,将破解他们恶行的把柄交给了中堂?”

秦德威只得又回应说:“沈知府有心了,其实完全无用啊。”

沈知府没有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完全无用?难道自己拼着丢脸都白丢了?

旁边看热闹的陈凤倒是很想补充一句:“这意思就是,你沈知府同样啥也不是!”

没有时间再多说几句,就从外面传来了禀报,有很多读书人已经堵在公馆大门外了!

秦中堂合上了折扇,吩咐道:“带几个领头得进来!本中堂要亲自与他们对话!”

像这种读书人聚众闹事的大场面,必定有领头串联之人,而且这领头串联之人必定是根基雄厚的人。

甚至可以说,闹事的动静大小全看领头人的背景大小。

如果你有个宰辅父亲,那就随便闹,哪怕撞到秦中堂手里也死不了。

其实聪明领头人都知道,有多大的背景,就闹多大的事情,保证事情完全可控。

但秦中堂刚吩咐出去,没多久又从外面传话进来,说是不能暗箱操作黑幕作业,又说要请秦中堂出去,在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正正的对话。

“既然有人非要想社死,那就会会吧!”秦中堂一边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一边站了起来。

沈知府虚拦了一下,劝道:“秦中堂不必如此自降身价!他们这些人一旦聚集成势,根本就不讲理。”

秦德威气定神闲的:“闲得无聊,拍几只苍蝇也好!”

沈知府无话可说,在所有地方官眼里,如同马蜂群的“破靴阵”,在你秦中堂眼里就跟拍苍蝇一样?

这是你秦中堂太自大,还是自大呢?

在亲兵的牢牢护卫下,秦中堂站在大门台阶上,向外望去,果然看到一大片读书人,因为视野角度问题,一时也数不清。

“谁是陆孟观?”秦德威不耐烦的问道。

当即陆秀才站了出来,对秦中堂见礼,刚想按照计划说几句开场白时,却被秦中堂抢在了前面。

只听得秦中堂怒斥道:“久闻月湖陆家的大名,原以为是世代名士,没想到到了你这代,也能出挟私报复的小人啊!

为了些许私人恩怨,你竟然能煽动欺骗如此多读书人,平白得罪官府,简直狼心狗肺!”

陆孟观:“???”

什么私人恩怨?自己先前从来没与秦中堂接触过,哪来的私人恩怨?

而且说难听点,他也不配与秦中堂有私人恩怨啊!

想了想后,陆秀才反驳说:“学生我先前与中堂素昧平生,中堂何故做惊人不实之语?”

秦德威沉声问道:“怎么,不敢让本中堂说出来?你们应该知道,嘉靖十八年开春后,皇上南巡钟祥!

在路过赵州行宫时,遇到了饥民事件,直接惊动了圣驾!皇上下旨由我负责追查,最后查出是府县官中饱私囊!”

大部分听到这里,还是莫名其妙,皇上南巡跟今天有什么关系?

秦德威又继续说:“当时令尊陆钶官居保定巡抚,负责顺天府以南的北直隶地面事务!然后令尊就是因为这件事,被迫辞官!”

陆孟观:“……”

怎么样想不到,秦中堂居然拿这件陈年旧事出来说了。

“我就好奇了,令尊为什么被迫辞官?”秦德威似乎很疑惑的问道。

无数人都在脑补,尤其是喜欢键政的人更喜欢脑补和推断。

赈粮被贪腐了,然后巡抚被迫辞职了,那巡抚肯定与贪腐有关系啊!

至于被迫辞官,肯定又是碍于朝廷体面,才让这样的封疆大吏主动辞官!

当初案子可是秦中堂办的,想到这里众读书人看向陆秀才的眼神都变了。

秦中堂敢公开说的话,肯定都是事实!

你陆秀才难不成真存了私心,忽悠大家当傻子?

涉及到父亲名誉,陆孟观想辩解,但又说不出什么。

还是那句话,秦钟堂所说的事情也许都是真的,也没有直接攻击他父亲陆钶,可别人都在脑补!

而且关键在于,陆秀才也能不确定,父亲到底有没有参与这次贪腐。

万一辩解几句后,秦总堂又扒出了实据怎么办?

只有沈知府脸色惨白,难道自己今天这番“屈辱”,都白费心了?秦中堂根本不需要自己卖苦肉计,就能轻松搞定?

陈凤同情地拍了拍沈知府的肩膀,安慰说:“没想到,连沈太守也与我一样,啥也不是啊。”

等了一会儿,秦德威不耐烦的对陆孟观叱道:“说也不说,退也不退,啥也不是!”

陆秀才确实很为难,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没看成什么热闹的陈凤很失望,秦德威骂别人这种场面见的多了,但从来没见过秦德威被别人堵上嘴。

而后陈凤下意识的嘀咕说:“只是运气不错,碰上个恰好有黑历史的而已!”

秦德威算是明白了,这些年陈凤一直在外面做官,与自己接触的少,看来很欠缺教育啊。

想到这里,秦中堂指着人群,对陈凤说:“你若不服,随便点一个人出来,看我现场把他收拾了给你看看!

这两三百人里,谁都可以!不过最好是带头的人物,如果是普通人,收拾了也没意思。”

离得近的人听到这几句,很是无语。你秦中堂为了让友人服气,就刻意去收拾别人?这是哪门子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