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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祥又无语了,这不是刁难人吗?

得益于秦府地位,他对最近新金陵诗社的风潮也有所耳闻,这可是已经成为南京文坛主流的团体,不是那种小猫三两只自娱自乐的小组合。

那焦文杰不过是个刚进县学没俩月的菜鸟秀才,凭什么能超越一干前辈,当上新金陵诗社的主持?

秦祥正纠结,到底要不要开这个条件时,旁边的宝贝大侄孙秦国祚忽然开口说:“爹爹,什么叫花酒?好玩吗?”

秦德威:“……”

在只有五岁的秦国祚的认知里,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大人是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亲近人物,所以就想着努力融入对话。

顾娘子伸手拧了秦德威一下,抱怨说:“当着儿子的面,说话注意些!”

秦德威摸着长子的头,感慨说:“也是五岁的人了,又这么聪明,也该考虑启蒙读书的事情了。”

秦祥便道:“今年我一直在考虑寻找老师的事情,只怕全南京城所有的读书人都想来家里坐馆,是要仔细挑选。”

秦德威不屑的说:“还用找什么馆师?我亲自来教导读书就行了。”

“不要误我秦氏子弟!”“夫君还是放过大郎吧!”

秦祥和顾氏听到秦德威的话,不约而同的齐齐发声。

秦德威气得多吃了几口肉,对秦祥问道:“叔父你这是何意?”

年纪大了爱回忆过去,在刚才一瞬间,秦祥就想到了秦德威被启蒙的大功坊社学赶出来的那个下午。

他一边急转弯,一边斟酌着说:“我的意思是,你终究还要北上,不能在大郎身边,怎么教导读书?”

秦德威继续抚摸着秦国祚的头,答话说:“我想带着他们母子一起走,以后他们就在我身边了。”

秦祥很明显不舍,沉默不语。秦德威叹口气,先不再提这个会让叔父难受的话题。

这时候,管家郝大年进来禀报说:“县衙那边传了话过来,说是新任应天巡抚顾璘老大人两日后来南京城,问二老太爷想不想去参与应酬?”

上级官员到某地时,当地官府往往都要组织士绅代表去参与接风洗尘。对于士绅而言,这也是与高官接触的好机会。

而秦府作为南京城里最具知名的家族,被邀请参加这种活动也很正常。

虽说应天巡抚实际上不管南京城里事情,但在明面上,毕竟应天巡抚区域包含了南直隶在长江以南的所有地方,所以应天府、江宁县、上元县还是要礼节性的接待一下巡抚。

但秦德威还是直觉不对劲,按时间计算,顾璘今天才能抵达巡抚行辕驻地句容上任。

然后坐席未暖,两天后就跑到南京城来,怎么看怎么别有目的。

不知道这顾老头又想干什么,难道昨晚被“新一代”刺激到了,又要整活刷存在?

家宴结束时,秦祥又对秦德威苦苦劝道:“你入仕实在太年轻了,只怕还要经历数十年宦途光阴。

可你若久在京师不归,我秦府在南京城就缺乏顶门立户的人,而叔父我碍于出身,委实难当大任,又迟早要老去。

若无主心骨,时间又长到数十年,秦家在南京这些基业难免就要出问题!听说皇帝出巡的时候,还一定要让太子留守京师监国,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还是让大郎留在南京为好,只等上十年就可以顶门立户了,不然还有谁能替你守住东南家业?”

秦德威很意外,没想到叔父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习惯性多疑的反问道:“这些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别人对你说的?”

秦祥不假思索的答道:“你不用误会什么,都是我自己想的!想了好几年!”

秦德威点点头,“叔父所言也有道理,我秦家还不是大族,确实太缺人了,容我三思。”

家宴在其乐融融中结束了,秦德威就带着两个儿子去了花园玩耍。

现在他们父子之间状态,简直就是“最陌生的亲人”,两个小男孩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在亲爹面前拘束的不得了。

还好岁数都小,熟悉一会儿就开始撒欢了,毕竟血浓于水。

其中二郎还是只知道傻乐的年纪,大郎却已经能简单对话了,就是放开后问题有点多。

“为什么娘亲不让你说花酒?”“怎么都不让爹爹教我读书啊?”“我到底有几个娘亲?”

秦学士对儿子问题疲于应付的时候,未满四十就当上了秦府二老太爷的秦祥去了前厅。

焦秀才亲自去浦子口收了批今年新茶,又亲自送到秦府来,平易近人的二老太爷就亲自接见了焦秀才。

二老太爷在江宁县当过很多年捕快,早就把焦秀才家庭状况里里外外的摸透了,除了穷之外没什么问题。

刚才问过大侄子,也没见大侄子有明显反对的意思,心里基本已经敲定了。

可是大侄子另有吩咐,秦二老太爷也只能按照大侄子的剧本来演,板着脸问道:“听说你昨夜去了江东楼?”

在这春日天气,焦秀才的冷汗刷得冒了出来,脸色当即就变了。头脑宛如雷击,秦家人是怎么知道的?

秦二老太爷轻喝道:“到底去了没去?”

焦秀才艰难的如实答道:“去了。”

他本以为秦二老太爷会借机训斥,却不料秦二老爷卡了词,想了会儿才重新开口,冷哼一声道:

“我秦家不与无名之辈结亲!你若想娶我秦家女,就去做那新金陵诗社的主持,不然免谈!”

焦秀才无语,这是有多看得起自己?

他实在想不通,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人人都拿这个说事?他到底有哪点像是能当主持的?

目送忧郁的焦秀才离去,秦二老太爷也爱莫能助。秦家最权威的大侄子说了,这叫考验“逆商”,最能见人品。

从五开间朱门的小旁门走出来,又过了四柱三层大石牌坊,焦文杰才渐渐的清醒过来。

那个叫张居正的有问题!肯定是张居正把消息传给秦家的!不然秦家哪里又能如此快就知道了?

而且今早去找张居正时,这个张朋友却神秘失踪了,没有等自己一起入城,当时只觉得诡异,现在想起来都是疑点!

越想越可疑,焦文杰转头就去找县学大哥高长江。当初就是高长江把自己介绍给秦家的,出了问题应该让高长江知道。

自从秦德威飞升后,作为亲密战友的高长江熬成了老生,也就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县学带头大哥,也就是俗称的学霸。

而且秦德威创立的春秋两季诗歌大赏,也是一直是由源丰号与太白楼联合赞助的,更增大了太白楼少东家兼源丰号小股东高长江在南京文坛的话语权。

此时高长江正在自家的太白楼设宴拉拢士子,每年春季都是文人活动的高峰期,新金陵诗社主持之争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高长江自然也不敢懈怠。

焦秀才找到高长江后,将高长江请到无外人的后院角落,然后又将这两天遭遇的情况告知。

“这不只是针对你,而是冲着我来的!”高长江听完后,很有大哥气势的扛起了责任。

他高长江是焦文杰与秦家之间的牵线人,损毁焦文杰,那就无异于打击他高长江与秦家的关系!

只要秦家想一句“高长江怎么会介绍这种人”,对方的目的就达到了!

然后高长江又非常肯定的说:“我可以断定,那张居正一定是受了别人指使,故意引你上钩!”

焦文杰问了句:“能不能发动同道,将这张居正找出来?”

高长江皱眉道:“只怕很难找到人了!他今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是故意藏匿起来,甚至都有可能不在南京了!”

焦文杰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没想到已经有了六七分模样的好事,就横生了如此波折。

真是人心险恶,谁能想到江边偶遇的一个豪爽大气、气度不凡的读书同道,竟然会故意陷害他!

高长江咬牙道:“我正在想,这是不是另两人做的局?”

焦文杰当然明白,高大哥说的另两人,指的就是王逢元、何良俊这两个竞争者。

这两人名份上都是正宗的秦学士门生,何良俊当过秦府门客,以注解秦学士诗文闻名;而王逢元是秦学士早年踏脚石,又为了秦学士不惜与顾老师决裂。

所以这两人身上的“含秦量”都是非常高的,不比高长江差。

但焦文杰还是不能相信,这两人会干出陷害自己的事情。再怎么说,目前还是“君子之争”,并没有撕破脸啊。

文人撕逼多了,大家都懂江湖规矩,同在南京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能这样无底线的。

“不好说!人心叵测,谁知道别人怎么想的?”高长江现在也不敢大意了。

但又想到当前的局势,高长江不禁忧心忡忡,扼腕而叹道:“听说顾东桥要携巡抚之威重返南京,堪称是大敌当前啊!而我们新金陵派却还在内斗!这真是内忧外患,风雨欲来!

如今秦学士不在,别人都靠不住,我作为秦学士的亲密战友,拼死也要守住新金陵派的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