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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铭:“接指有时效性,没时间去国外。”

温凝不死心,“回北川后认真做康复呢?”

孟铭:“骨肉断开能重连,但一些细小的神经,再精湛的医术也恢复不到受伤之前。”

蒙在温凝眼睛上的泪流下来,一颗连着一颗。

见状,孟铭忙开口:“不会落残疾,只是灵敏度稍差些,而且小手指没有拇指和食指使用率那么高,对日常工作和生活没多少影响。”

“对不起。”温凝还是哭。

“不用有愧疚,”孟铭安慰她,“他做事从不后悔。”

温凝眼泪止住,可脸颊还挂着泪珠,“许京淮也为别人断过手指?”

“......”

孟铭被逗笑,“他没那么滥.情,我认识京淮十几年,只见他追过一个女孩就是你。”孟铭稍作停顿,又说,“京淮这个人是挺冷漠的,很少有东西能走进他心里,但凡是走进的,他都会拿命护着。

对朋友是这个样子,对喜欢的女孩更是,只要能护你周全,别说一根手指,命他也不在乎。”

孟铭提起往事,“我六岁时,我爸出了场车祸,下肢失去知觉,无法再赚钱养家,生活重担全部落到我妈头上,她听人说去有钱人家做阿姨赚钱,就辞掉之前工作,去许家照顾京淮饮食起居。

那时京淮又黑又瘦,手脚都生了冻疮,身上好多鞭痕伤疤,不仅没法和许家那些孩子比,就连普通人家的小孩也比不上。

许家的孩子都拿他当异类嫌弃,经常偷偷欺负他。

我妈不敢管教那些小姐少爷,只能加倍对京淮好,洗澡、涂药、变换营养菜谱,没多久京淮身上的伤好了,人也长胖,看着和普通孩子没差别,但是一直不讲话,被人欺负也不还手,整天一个人待着,怕他换上心理疾病,我妈经常悄悄带我去许家陪他。

面对京淮的冷漠,一开始我也不爽,几次吵着要回家,我妈不同意强迫我和他玩,时间久了,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他终于开口讲话。

许明宇大我们5岁,经常带着一群朋友来找麻烦,我和京淮年纪小,又没他那么多朋友,常常被打,许京淮爸妈不管,阿姨们不敢说,其他孩子只会跟着看热闹,没人在乎他的感觉,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四年。

有年假期许明宇回国,和他那些朋友玩心大起,在家里地下室放了许多老鼠,然后把京淮骗进去,在里面关了几个小时,还不过瘾,又找人买了许多蛇、蜈蚣,想再把许京淮关进去。

骗不动许京淮,他们就把我抓起来殴打,再把打我的照片发给京淮,他为了救我,明知会在地下室里面对什么,还是去了,这次他被关在里面整整一天,出来时满身是血。

许明宇以为京淮是被蛇虫咬的,进去一看才知,那些蛇虫全被砍死了,当时他才十二岁。”

这件事温凝曾经听过,只是和孟铭讲的不太一样,严嘉雅讲述时有着惩治恶人的欢快,孟铭讲的却是个为了朋友心甘情愿被欺凌的少年。

十二岁温凝还在父母面前撒娇卖萌,许京淮却独自在黑暗里杀出一条活路,同样的年纪,天差地别。

长辈恩怨与孩子无关,少年的生活也不该这样。

温凝不禁鼻子发酸。

久远的伤口,再次触摸依然有隐隐痛感。

孟铭望着远处空白的墙壁,沉默良久,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才重新开口,“那之后京淮就变了。

许家老爷子文化底蕴深厚,偏爱有书卷气浓,知礼教的孩子,偏偏许家的几个晚辈都被优越的环境被宠坏,骄纵得狠,没一个喜欢读书的。

京淮捕捉到这点,刻苦读书,阅读范围很广,遇到有疑惑会与爷爷讨论,得到老爷子的更多关注,慢慢从不被人关注的边缘人物,变成老爷子的心头好。

现在斯文有礼的许京淮,基本就是许老爷子年轻时的样子。

只有在许家立柱脚,身边的人才不不会受牵连被欺负,他处心积虑地讨好老爷子,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护我和我妈,可仅讨好老爷子还不够。

许明宇当着爷爷的面和他兄弟和睦,背后仍然处处找麻烦。

有次,许明宇找事扇了京淮一巴掌,京淮忍了没做任何反击,事后他趁家里没人,进许明宇房间,我不知他具体做了什么,结果就是许明宇再没来找过我们麻烦。

许明宇有父母做靠山,可京淮一无所有,大事小事都要靠自己,我知道你不喜欢他的一些做事方法,但在举步维艰的许家,明面上硬碰硬,他很难赢,不用些特殊手段,只能一辈子被欺压辱骂。”

温凝确实不喜欢许京淮的做事手段,但也没深想过他为什么这样,听后一阵沉默。

孟铭拿不准温凝的心思,及时住嘴,“对不起,怪我多嘴了。”

温凝摇头,“麻烦孟特助,再多和我说些他的事。”

孟铭:“想知道些什么?”

温凝想了想,“他为什么在东西上留名字?”她不好意思讲自己身上有许京淮的名字,只用东西代替。

孟铭答得很快,“怕失去。”

小时候每到夏天,许京淮都幻想能吃到一支奶油雪糕,每次开口周茉都拒绝不给他买。

寄人篱下,周茉怕丈夫生气打人,不敢给许京淮买任何好的东西,被小孩吵得没办法就给他买根冰棍糊弄过去。

她不知道再甜的冰棍也代替不了香糯的奶油雪糕。

有次外婆给许京淮买一支雪糕,他激动得跳起来,撕开袋子闻了又闻,正要吃,被舅舅家的表哥一把抢了去,三两口吞进肚子,许京淮哭了一下午。

外婆没钱再去给他买雪糕,哭再久眼泪也是白流。

回到许家虽衣食无忧,多甜糯的雪糕都能吃到,但却有一群人讨厌他,想要什么做什么,总有人站出来反对阻拦,想要的东西依旧得不到,能到手里的许京淮格外珍惜。

防止有人来抢夺,他从小就在自己的东西上刻名字,有了标记,即便落到别人手里,也是他的,像抢夺地盘的猛兽,每开拓一片地盘,都要打上记号死死护住。

长大以后,没人来抢夺,许京淮也要写上名字,已经成了习惯。

温凝小时候,家里有好吃的好玩的,长辈们全给她,生长在小县城却早游遍全国,爱和物质她双手捧满,没有过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惧,一直以为许京淮那么做只是占有欲。

孟铭见温凝掉眼泪才讲了这么多,换做以前绝不敢多言,现在话题打开,也不打算就此轻易放过,再次开口:“了解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走进他的生活,其他的问题温小姐不妨亲自去找答案。”

温凝清楚走进许京淮的生活意味着什么,她还没做好准备。

许京淮强行拉她卷入自己的生活,一路来温凝想的都是如何逃离。

想了解许京淮也不过是为了抓住他的弱软肋,拿此要挟逃离,忙碌一场到到头来发现,那个能拿捏住许京淮的弱点,竟然是自己,讽刺至极。

孟铭看出温凝的犹豫,又说:“喜欢常有,但能为其舍命的不常有。”话点到为此,后面的事,孟铭不打算干预,起身和温凝告别。

楼道静了声,声控灯熄灭,温凝靠着栏杆,隐藏在黑暗里。

她没见过许京淮受伤的场景,眼前却能浮现出刀刃划开皮肤、肌肉、骨骼,一帧帧比亲眼所见还清晰,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许京淮破坏了她一份原本就生疮的感情,还她的却是身体的残缺。

感动也好,无路可走也罢。

温凝决定去试试。

用他想要的,来偿还这份断指的人情。

她起身回了病房。

孟铭早已向许京淮汇报过的行踪,这会儿,许京淮正开着电脑开视频会议。

温凝去卫生间洗漱,之后回病床等着,半小时的会议结束,许京淮合上电脑,偏头望向温凝,与此同时,她也抬起眼,他们隔着两床中间的百合花对望。

片刻后,温凝下床,拿走许京淮腿上的电脑放在一旁,随即跨上床,代替了电脑位置坐他腿上,“许京淮,我们在一起吧。”

许京淮骤然心跳加速,快得像要不会呼吸,大脑变成一片茫茫的雪地,他握着温凝肩膀,将人向后推起,隔开一拳的距离,垂下眼眸,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

温凝不说了,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许京淮仿佛一下回到许久之前,见到那个冰冷绝情的小姑娘。

她在耍他玩,或者是出现了幻觉,心跳速度跟着变慢冷却,他放开温凝肩膀,“抱歉,我听错了。”

温凝收回视线,低头一笑,没讲话,双手搂住许京淮脖颈,凑前封上他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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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出处:龍鳳互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