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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湘不待姜榕回答,继续道:“容貌是造就我性格的一部分原因,它与我分不开,正如皇帝的身份与现在的你分不开。

我认识你时,你是皇帝。你见我时,我正值青春年华。”

姜榕顿了一下,仿佛在沉思。

郑湘笑起来:“你若是还要追问,那就等来生,你不是皇帝了,再看是什么结果。”姜榕听了,大笑:“哪有你这样无赖的回答?”

“来生啊……”姜榕搔了郑湘的腋下,道:“我还真想知道这个答案。”

“你就去求答案啊。”郑湘笑倒在姜榕的怀中。

南齐已亡,但后面的抚恤治理还要花费更大的心血,因而柳温自请留在南齐旧地,命将领们押送南齐皇室贵族来京师。

为了安抚南方,姜榕对南齐国主十分优待,免了献俘礼,赐了虚职,允他以大周大臣的身份在王境内行走,又赐了一座华丽的大宅院。

“便宜他了。”捏着鼻子做完这些事情,姜榕嘀咕道。这样的昏君,就应该像厉帝一样被烧死。

厉帝残暴亘古未有,其他的与南齐国主半斤八两。

郑湘略知南齐国主的事迹,附和道:“就当千金买马骨了。”

这对夫妻完全忘记了,大军从南齐府库拉来多少金银珠宝稀世奇珍。

照例,郑湘接见了南齐国主的皇后和二夫人,不,其中贵妃因为卖官鬻爵扰乱朝政,与南齐的奸臣一同被柳温当场斩杀,以平民愤,收揽人心。

南齐皇帝后宫除了有名有姓的几位高位嫔妃,其他都失散了。

今日来皇宫的只有南齐国主的柳皇后、郭贵嫔和郑贵人。今非昔比,一朝皇室沦为阶下囚,不免令人唏嘘。

二人进来恭敬道:“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郑湘坐在上面,见状忙道:“快起来,不必多礼。”柳皇后、郭贵嫔和郑贵人起身在宫女的引导坐下。又有宫女奉茶。

郑湘笑道:“几位夫人初来乍到,若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和我说,不要见外。”

柳皇后身着石青色大袖衫,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冷,闻言道:“亡国之人,能得片瓦遮身已是极好,何敢再求?”

郑湘听了,半响笑道:“周礼有八议,柳夫人为前朝皇室,当为大周国宾,别说是些吃用玩物,就是宅子住得不习惯,再建一个也使得。”

柳皇后只道不敢,然后就不言语了。

郭贵嫔脸上扬起烂漫的笑容,道:“府中上下并未怠慢,一应衣食住行俱齐全。夫君在我临行前还让我代他向陛下和娘娘谢恩。”

郭贵嫔说着起身行谢礼。郑湘笑道:“不必客气。”

“我听闻娘娘和郑姐姐同族,郑姐姐已是国色天香,今日我见了娘娘才知道什么是神妃仙子,可见我真是一个井底之蛙。”郭贵嫔热切地拉着郑贵人道。

郑湘听到这话,心情舒展,明白了这郭贵嫔为什么能得皇宠的原因。

郑贵人浅浅一笑,道:“臣妇蒲柳之姿,怎敢与娘娘相比?”

郭贵嫔笑道:“郑姐姐若是蒲柳,那我就是地上的土,河里的泥。”

郭贵嫔说得正热切,柳皇后仿佛看不懂气氛似的:“启禀娘娘,若是无事,臣妇便告退了。”

郭贵嫔听了讪讪,住了口,郑贵人也沉默无语。郑湘笑道:“本宫没什么大事,你们若闲了就来和我说说话。我父祖乃是南人,但是我至今未踏南地,常引以为憾。”

郭贵嫔忙道:“娘娘闲了,召我们来就是。我见了娘娘觉得亲切,再叫上姐姐,说说国丈的旧事。”

柳皇后起身,行了一礼,郑湘点头,二人退下。

路上,柳皇后斥责郭贵嫔道:“你为亡国嫔妃,未免太谄媚了。”

郭贵嫔柳眉一竖,挽住郑贵人的胳膊,道:“既然国已亡,就不论旧事,只往前看。”

郑贵人小声提醒,道:“柳姐姐,这是北周皇宫。”柳皇后叹息一声,闷头往前走。

郭贵嫔小声道:“咱们算什么东西,冯贵妃掉了脑袋,连公主都做了妾,更何况咱们?不过是得过一日算一日。”

郑贵人劝道:“不要说这些,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南齐已是最大的笑话。”郭贵嫔愤愤道。二人出了皇宫,回到府中,只见国主还正饮酒,头上出了一层油津津的汗,更加郁结,各自散去。

郑湘在她们走后,低沉了一会儿,心里呸了一声,厉帝和南齐国主这样的人怎堪为皇!

一时间郑湘又迷茫了。君臣父子,忠孝仁义,即便是女儿的郑湘也受过这样的教育。

这忠是对谁忠?

若忠心对着厉帝那样的荒淫暴君,再来个“九死不悔”,郑湘情愿不要这颗心。

晚上,郑湘辗转反侧,脑子混混沌沌,一直弄不清这个问题,姜榕伸胳膊按住她,睡眼朦胧:“走了困?是不是临睡前喝茶了?”

郑湘坐起来,抓着迷迷糊糊的姜榕,摇醒他道:“我问你个事。”

姜榕睁开眼睛,含糊道:“说。”

“你起来。”

姜榕只好起来,靠着郑湘问:“你说什么事?什么事能不能明天再说?我困。”

郑湘道:“公卿百官忠于皇帝,你是皇帝,你有忠于的人吗?”

姜榕一下子被问住了,他登位十年,喜欢用忠心的大臣,但是他忠于谁呢?

湘湘、小花、小鱼、阿高、父母、早逝的妻儿、兄弟……等人的面容如浮光掠影般从他的脑海里闪过。

若当皇帝前几年,他能说出准确的人名,但是现在……这些人是,但又不全是。

姜榕低头凝思,半响道:“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忠于的是……是社稷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