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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凉冷骊龙睡,拾得遗珠月下归。 阿普笃慕一手拎着毛笔,一手托腮,望着纸上这行字发呆。 背后是翻箱倒柜的声音,木吉正把一双锋利的铎鞘用布包起来,阿普笃慕勾勾手指,叫木吉凑过来,“你说,写这句诗的人,是不是很得意啊?” 木吉在国子学伴读时,整天不是打瞌睡,就是和木呷挤眉弄眼,对诗词的理解也只是寥寥。他思索了一会,胸有成竹道:“趁着骊龙打瞌睡,把明珠偷走了,当然得意啰。” 阿普笃慕说:“汉人说的骊珠是葡萄。“ “京都也没葡萄呀。”木吉砸了咂嘴,“那八成是个从西域偷葡萄的贼。” “你说得对。”阿普笃慕把沾了浓墨的毛笔“啪”的往案上一撂,起身要出去,在门口和芒赞撞了个满怀。 皇帝赐给云南王世子的宅邸在礼宾院附近,人多嘴杂,芒赞为避人耳目,从黑巾裹着头和脸。一把将黑巾扯下来,他打量阿普笃慕,“去哪?” 阿普笃慕没有瞒他,“去皇甫府。” 芒赞仿佛想到了什么,他一步步往前逼,好兄弟似地拍了拍阿普笃慕的胸口,突然狠狠揪住了他的衣襟,嘴巴贴耳朵地威胁他:“阿普笃慕,你可不要忘了我们的誓约。” “我有要紧的话和她说。”阿普笃慕置若罔闻地挥开芒赞的手,快步出门。 皇甫达奚望着案头的一摞诗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普笃慕在上门谒见时,特意换了圆领襕袍,衬着白絁里领子,鬓发乌黑整齐,也没有佩刀剑,不像要兴师问罪。难道真是来诚心求教,讨论学问的? 换做其他那些妄图讨好宰相,在科闱中取巧的学子,皇甫达奚早把人轰出去了。但近日皇帝对乌爨的动静颇留意,再加上皇甫佶惹下的那桩祸事,皇甫达奚也不得不提起精神,将诗帖耐心地翻看了几篇。 字如其人,撇是撇,捺是捺,稚拙了些,还算端正。诗么,在他看来,也就是牙牙学语的水平。皇甫达奚余光在阿普笃慕脸上稍一盘旋——这个年轻人,会做出在法空身上鬼画符那种刁钻刻薄的事吗? 皇甫达奚当机立断,把诗帖合上,捋须笑道:“世子的诗,通俗易懂,尤其是意境,别具一格,毋须我再赘言啦。”…

碧云凉冷骊龙睡,拾得遗珠月下归。

阿普笃慕一手拎着毛笔,一手托腮,望着纸上这行字发呆。

背后是翻箱倒柜的声音,木吉正把一双锋利的铎鞘用布包起来,阿普笃慕勾勾手指,叫木吉凑过来,“你说,写这句诗的人,是不是很得意啊?”

木吉在国子学伴读时,整天不是打瞌睡,就是和木呷挤眉弄眼,对诗词的理解也只是寥寥。他思索了一会,胸有成竹道:“趁着骊龙打瞌睡,把明珠偷走了,当然得意啰。”

阿普笃慕说:“汉人说的骊珠是葡萄。“

“京都也没葡萄呀。”木吉砸了咂嘴,“那八成是个从西域偷葡萄的贼。”

“你说得对。”阿普笃慕把沾了浓墨的毛笔“啪”的往案上一撂,起身要出去,在门口和芒赞撞了个满怀。

皇帝赐给云南王世子的宅邸在礼宾院附近,人多嘴杂,芒赞为避人耳目,从黑巾裹着头和脸。一把将黑巾扯下来,他打量阿普笃慕,“去哪?”

阿普笃慕没有瞒他,“去皇甫府。”

芒赞仿佛想到了什么,他一步步往前逼,好兄弟似地拍了拍阿普笃慕的胸口,突然狠狠揪住了他的衣襟,嘴巴贴耳朵地威胁他:“阿普笃慕,你可不要忘了我们的誓约。”

“我有要紧的话和她说。”阿普笃慕置若罔闻地挥开芒赞的手,快步出门。

皇甫达奚望着案头的一摞诗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普笃慕在上门谒见时,特意换了圆领襕袍,衬着白絁里领子,鬓发乌黑整齐,也没有佩刀剑,不像要兴师问罪。难道真是来诚心求教,讨论学问的?

换做其他那些妄图讨好宰相,在科闱中取巧的学子,皇甫达奚早把人轰出去了。但近日皇帝对乌爨的动静颇留意,再加上皇甫佶惹下的那桩祸事,皇甫达奚也不得不提起精神,将诗帖耐心地翻看了几篇。

字如其人,撇是撇,捺是捺,稚拙了些,还算端正。诗么,在他看来,也就是牙牙学语的水平。皇甫达奚余光在阿普笃慕脸上稍一盘旋——这个年轻人,会做出在法空身上鬼画符那种刁钻刻薄的事吗?

皇甫达奚当机立断,把诗帖合上,捋须笑道:“世子的诗,通俗易懂,尤其是意境,别具一格,毋须我再赘言啦。”他还热心加了一句:“禁中翰林院的几位诗待诏,才是真正的文坛圣手,我可替世子引荐一二。”

阿普笃慕也不强求,道谢之后,便即告辞。皇甫达奚送客步出正堂,这时节,正逢丹桂初绽,连僮仆们都袖鬓沾香。阿普笃慕走在廊上,一面东张西望,有些欣羡地说:“相公府上的景色真好。”

“世子常在御前伴驾,我这寒舍,比起禁苑,又算什么?”

阿普笃慕又指向一道横亘的画壁,“那后面是什么?”

皇甫达奚沉下脸,不说话了。僮仆心想:这乡下人,好没规矩。忙拽着阿普笃慕的袖子,说:“那是中门,后面乃是相公的家眷们,不要冲撞了。这里是正门,郎君别走错了。”

阿普笃慕倒也乖顺,说声“告罪”,在皇甫达奚阴晴不定的盯视下离开了。

一出乌头门,他绕到巷子深处。皇甫府在本坊也占了一小半地,白墙红柱,一株百来年的老银杏树,枝叶覆盖了房顶的绿琉璃瓦。这会正是午后,巷子里人声寂然,阿普笃慕左右看看,一翻身,跃进墙内。

皇甫达奚的后宅里也是遮天蔽日的花木,阿普笃慕那点防备被好奇所代替,一路走走停停,猜测着皇甫南的寝房——她只是皇甫达奚名义上的远房侄女,住得大约也很偏僻,兴许还要看别人的脸色。想到这里,阿普笃慕的眉毛皱了起来。

淙淙的涌泉声,伴着花枝摇动,竹棚下有人悄悄说话,阿普笃慕一闪身,躲进假山的缝隙里。

绿岫捧着盛鱼食的钵,低头寻找着碧浪里的红鲤,“娘子你看,这条是不是翻肚皮了?”

皇甫南吝啬地用指尖弹了一点鱼食,几条红鲤立马精神抖擞地摆着尾巴,冲杀过来,皇甫南道:“瞧,装死的。”她摇起缠枝葡萄的团扇,裙裾在池畔流云似的飘动,“你下得饵太多,它们都懒得去抢,一池死水,还有什么看头?”

绿岫吐了下舌头,“我可不喜欢看它们为一点饵抢来抢去,心里怪不忍的。”

皇甫南头头是道,“喂鱼八分饱,自然之理,本来就该为抢食而厮杀。鱼和人一样,有些鱼懒,要引诱它,有些鱼倔,要晾着它,至于那些三心二意、不识抬举的蠢鱼,只好饿着它——你观其翻腾浮跃,才能悟活泼之机,生澄清之念。”

绿岫也似有所悟,托腮坐在石凳上,她叹口气,“听说上回秘书监参崔婕妤,惹得陛下生气了,有好些日子没有召见三郎。”

皇甫南嘴角一翘,似有些不屑,“薛相公行事也常与陛下的心意相悖,不见陛下对他作色耶?好好一个男人,不思建功立业,只靠陛下那点虚无缥缈的宠爱,他和崔婕妤也没什么两样了。”

绿岫不满,“三郎可是皇孙呢!”

“陛下的皇孙何其多?”皇甫南道,“就像这池子里的鱼一样,乡下野溪里的,还是蓬莱仙池里来的,除非生了牙齿,能跳起来咬人,否则,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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