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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这骇人的气势,刘廿七也怵目惊心,他急忙垫步拧腰,使尽全身之力,猛地举刀迎来。

“铿!铿铿!铿铿铿!”火花四溅,双方兵器接连交击,江彬手中“当”地一声,一柄斩马刀断为两截,刘廿七蹬蹬蹬倒退几步,被身后一具尸体绊坐在地上,脱手的单刀当唧一声落地,上面已满是缺口。

江彬狞笑一声,阴魂不散一般从马上跃了下来,提刀猛扑过来,刘廿七左右亲随见状急忙上前拦阻,江彬双手握刀,单腿为轴,一矮身旋风般一转,将他们劈开了去,死的死伤的伤,还有的兵器被震飞,整个人倒跌出去。

江彬大腿上中了一枪,脑门上被刀尖划破一个缺口,鲜血如注,狰狞如同厉鬼,他也不管不顾,只听到一声粗重的吐气声,他手中的刀已经闪电般举起,双肘不屈,刀如画圆、人若前堕,这一刀已闪电般劈下!

没有人听到过这么渗人的声音,刀锋入体声、骨头断裂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江彬一刀劈下,人已单膝地,双手紧握刀柄,臂肌贲起如球,将军衣都绷开了来。

这一刀已用尽了他的全力,刀尖似乎已经砍进地里,在旁边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刀忽然齐柄而断,再瞧对面跃坐在死尸身上的刘廿七,双眼瞪得老大,怔怔瞧着江彬,忽然之间,两片身子向两旁倒下,这一刀把他连同身下的死尸全都剁成了两半。

日本人铸练新刀,常以四五十岁、骨骼坚硬的人的死尸或死囚试刀,砍劈他的肩胛或盆骨,砍断一具人体称为一胴刀,两具叫两胴刀,通常不会超过三胴,最高记录是中西十郎兵卫,创造了七胴的惊人成绩。只是不知江彬这样从头盖骨一劈而下,把人竖着断成两截,又横着劈断他身下的人,长刀深入泥土一尺该称几胴。

江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满头满脸是血,嘴里也汩汩流出鲜血,却咧着嘴咕咕直笑,一枝箭在脸上颤巍巍的,那情形直如凶煞恶魔降世,饶是旁边响马盗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目睹此情此景也把魂儿吓飞了,四下响马盗发一声喊,顿时一哄而散。

江彬亲兵抢过来扶住了他,其余的人拼命追杀着对手,江彬拗断腮上箭杆,将断箭刺进已被劈成两半的刘廿七大腿,也不裹伤,从侍卫手中抢过一把刀,又旋风似的杀进了人群,官兵们眼见将领如此神威,齐齐呐喊冲杀,后阵响马盗开始连连溃退。

※※※

江彬的传令兵把飞陵渡战况报告了杨凌,杨凌看看地图,用手指重重一点,蹙眉道:“再传令,令张寅部加快速度从岭上撤军,支援飞陵渡。”

许泰道:“国公,张寅部大部分是步卒,而且在山上设的是防守阵势,以防响马利用连绵的山脉向太行方向逃窜,叫他集合兵马下山奔赴飞陵渡,实无从此处发兵迅捷。现在四下外围阵地仍无动静,东华山内各路军队正在攻向响马老剿五老峰,寸土争战抢夺也激烈万分,依末将看,他们这是在丢卒保帅,掩护邢老虎一路突围。”

苗逵也道:“国公,不能再犹豫了,由蒲州发兵快过苍柏岭,江彬虽勇,却拦不住邢老虎,一万多人马已是肥肉一块,万万不能容他们再逃脱了。”

杨凌瞪视着沙盘地图:“先行突围的小股响马沿黄河而走,显然是在寻找渡口,邢老虎是响马主帅,又率领近三分之一的精锐,说他是诱敌的话,用这么多兵马甚至搭上主帅,根本不可能。难道我猜错了,赵燧竟然如此死心塌地,甘愿留在中条山送死,吸引重兵掩护邢老虎突围?”

他重重一擂沙盘案端,说道:“拔营,分两路左右包抄飞陵渡,勿必全歼邢老虎的人马,传令张寅人马加速行军,堵住中路。”

许泰终于有仗可打了,顿时精神一振,连忙拱手称是。

军营中号角连连,早已整装待发的官兵们迅速集结,开始向飞陵渡包抄过去。

月坪梁上,李华忙得焦头烂额,各处失利,官兵已经向五老峰主峰集结围拢的消息令他惊慌失措。“怎么会呢?怎么会呢?邢老虎、赵疯子分别率兵突围,他们才是钦犯呐,他们才是主力啊,杨凌那厮为什么还不撤兵?他娘的怎么就跟老子过不去?”

周盘拎着把鬼头刀急惶惶地闯了进来,哭丧着脸道:“大哥,棋盘峰已经失守了。”

“啊!”李华大惊失色,跳脚道:“巴六子怎么守的山?快,马上派人增援,官兵要是站住了脚,其余四峰也再难守住了。”

周盘凑近了,压低嗓门焦急道:“大哥,山里两万人马,一番大战已折损七千,而且官兵根本没有退出去的意思,我看……我看我们是中了赵疯子的计了。老三失踪没准也是他搞的鬼,想是他知道我们有了外心,诚心让我们送死啊。”

李华看看山洞中的心腹们,然后一扯周盘,把他拉到一角,低声道:“怎么会?赵疯子能这么不讲义气?再说……咱们山寨原本不过五千人,赵疯子又给了我一万五千的兵,为了诳我?他舍得这么大的血本?”

周盘跺脚道:“大哥啊,那你说,他要是真的按照计划行事,官兵怎么能不依不饶一味攻山?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他要不是这么大方,愣给咱留下这么多兵马,谁能信他啊!义气?我看自打杨凌招安,这班人就开始各自打算了,什么义气,现在是爹死妈嫁人,各人顾各人啊!老大,咱可不能傻等了,再等下去,四面被官兵包抄,围得铁桶一般,想走也走不了,依我之见,咱们撤吧,沿着山林向王屋山方向走。”

“可是……人马来得及召回吗?那官兵还不追着屁股撵过来了?”

周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苦笑道:“老大,还召什么人马呀,那些新招的、其他山寨投奔过来的兵,摆明了是个累赘,赵疯子给个甜枣儿,让咱们给他卖命用的。咱们就不能利用他们给咱卖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带着咱们的人马马上走,去历山,上王屋山,那几座山头顾不得了。”

“报~~!太乙峰被官兵攻陷,罗头领请大寨主马上发援兵。”

“啊!太乙峰也失守了?快快,你们都过来!”李华急忙高呼。

一众亲信喽啰蜂拥过来,七嘴八舌地道:“大哥,怎么办?”

“他娘的,姓罗的是甭种,大哥,我去夺回太乙峰!”

“是啊是啊,咱们原来五千人马,都不把官兵放在眼里,现在大哥拥兵两万,兵强马壮,怕他作甚?大哥,我胡老七,一定……”

“不要吵!”李华大吼一声,喝住了一众手下,然后四下一扫,沉声道:“快点,把能带的都带上,跟我走!”

“大哥,你该坐镇中军才是,有事小弟代其劳,不能让老大亲自去夺太乙峰呀,大哥……”

李华老羞成怒,大手一挥,厉喝道:“大个屁!都他妈的收拾收拾,咱们立即往历山逃,我就不信官兵能追上王屋山!”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