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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等到了忙着组阁事宜的小泽太郎本人。

已经被消磨了这么久耐心的松本泰弘径直说道:“小泽桑,您选择出走,已经是将未来赌在了我们芙蓉、三和、第一劝业上。宫泽桑他们做到了那一种程度,一定是与三井、住友、三菱他们有了牢不可破的约定!无论如何,金融安全基金,必须优先考虑我们!”

语气和内容都有点咄咄逼人,小泽太郎静静看了他一眼。

“……失礼了,但您也知道现在情势有多么紧迫。”松本泰弘欠了欠身。

小泽太郎沉默着。

松本泰弘再次忍不住:“小泽桑,你说点什么啊!”

“刚刚得到的消息。”小泽太郎语气有点落寞,“田中桑……去世了。”

“……”

松本泰弘呆了呆。

可这又与我们现在聊的事有什么关系?

小泽太郎看着他,静静说道:“你觉得跟你们没关系?田中桑既然已经身故,关于他的一切,是不是要有个最后的结论?他承认了自己的过错,结论就必须沿着这个方向去做。那么牵涉到其中过的丸红商事,难道要在这种时刻得到新内阁的偏袒?”

松本泰弘毛骨悚然:“小泽桑,您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田中大人的去世有问题?难道他也被算计在现在的计划中吗?”

小泽太郎摇了摇头:“当然没有问题……去年以来,田中桑的身体健康状况就在迅速恶化。只不过,为什么这么巧呢?为什么……”

夜幕深重,许多大人物都陆续得知了这个消息。

霓虹三十多年都是由民自党把持大权的时代结束了,现在,曾代表一个时代的一个巨人也离去了。

到此刻,关于他的一切,最高院还没有下最后的结论。

派系的斗争、金权的交易,本来就是在野那些人用来获得民意支持的着重宣传点。组阁之后,一定会公正处理这些问题、给霓虹国民带来一个新未来本身就是之前的纲领之一。

现在他离开了人世,这个话题又会重新被讨论起来。

宫泽喜二和桥本太郎下野前大刀阔斧砍着他们自己的举动还历历在目,细川熙和小泽太郎可以回避这个问题吗?

为什么这么巧?

桥本太郎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为什么会这么巧。

为什么之前,他也一直建议先把这个问题拖着。原本以为只是为了让田中大人站出来铺的路,可以撕开更多老伤疤,让这一次的计划进展得更加顺利。

但现在,为什么有一种连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点,都可以发挥最大价值的感觉?

陶知命有点唏嘘:“曾对田中大人说过,他一定会是昭和时代最先被想起的三人之一。没想到,这么突然……”

“大概是因为我们现在的处境……”桥本太郎喃喃自语,“当初一心想要冲破门阀成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田中大人……今天晚上,许多人也许会惋惜当初的偏见吧。”

“谁也不容易。现在的细川桑,应该也会体会到这一点。”

桥本太郎看向了他:“没有可能提前判断到这一点吧?”

陶知命双眼微凝,毫不犹豫:“怎么可能?但是本来,让他们无法回避的问题就越多越好。”

桥本太郎看了他一会,微微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暂时交给你们了。”

陶知命欠身:“放心吧,师兄。未来的时代,一定是属于您的。”

如桥本太郎所猜测又不敢相信的一样,陶知命确实连这一点也利用了。

而这个大佬的离世,比陶知命记忆中更早一些。

大概因为这一次的计划,更加暴烈、决绝。而他做出来做了那么多事,也承受了一份额外的心理压力。

但既然如今诸事已经谋划妥当,和三井、住友的交易完成,针对天乐和宙国的布局也落下了子,细川熙这些在野势力上台面对的是这样一个糟糕到完美的局面,陶知命已经可以开始考虑对长信银行完成最后一击之后的事情了。

……

春雨连绵,细川熙静静看着窗外。

这样的天气,多么适合就捧着一本书,坐在房里静静品读。

当然,不该坐在这样的房里。

天真的是他自己。

自从去夏成为这里的新主人之后,细川熙已经越来越疲惫。

他还只有56岁,都已经觉得如此疲惫,真不知道之前的一任任六七十岁的前辈们,是怎么显得总是那么精力旺盛的。

也许是他们没有遇到过自己面临的这么多问题,这么乱的局面?

细川熙现在也并不这么觉得,他只是确认了一点:自己真的不是这块料。

“村山桑。”细川熙忽然开口,“我想辞职了。”

已经70岁的村山富一惊:“什么?”

细川熙疲惫地笑了笑:“我说我想辞职。”

村山富忍不住站起来:“细川君,怎么能这么想?这才过去8个月,就算现在有些人因为你的那些言论在抨击你,但那些都不用放在心上。我们正在做着正确的事情!”

细川熙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国民们需要的是现在的改变,是收入的重新增长,是繁荣。这些,我无法带给他们。我们的时间,也比我们想象的更少。那些财团的表现,你看到了。小泽桑的另有想法,你也察觉到了。”

他站了起来看着外面的春雨滴落在窗台上,自嘲地笑了笑:“结果等我们组阁上台,松散的在野联盟内部,反而斗争得比民自党更加激烈。真是讽刺啊,权力……”

“无论如何也不能……”

“村山桑。”细川熙打断了他,“你比我年长,但你恐怕比我更适合继续我们的志向。就连怎么说服陶君,我都不知道,还以为可以用情感打动他的。”

“那样的家伙,心里只有利益,哪里有什么情感!”瘦削的村山富鄙视道,“就连夏国使馆的邀请,他也推脱了,一心忙着长信银行的重组事宜。”

“我觉得……给他吧。”细川熙这么说道。

“不行!”村山富断然说道,“现在,三菱,芙蓉和天乐的联合体,陶大郎,还有米国那边,都在想要。这正是我们对他们提条件的时候!”

细川熙轻轻笑了笑。

我只是对这种斗争感到疲惫了,不是看不懂。

现在,谁与谁是联合的,谁为谁打着掩护,哪里说得清呢?真能对他们提出什么条件,让他们帮助内阁来去做什么吗?

新千年图景投资基金,完成了去年的计划之后,今年就暂时不再继续。理由也很充分:去年的扩张太过迅猛,需要暂时消化、稳住成果。

去年的动作确实迅猛,但那与新内阁无关,是前任的功劳。

享受到新千年图景计划好处的人,正在对那些觉得这只是个“收买民意”的计划因而排斥的人造成无心的精神伤害。

新内阁、原本的在野党又有何作为?

为了内部的稳定,尽管因为维持了田中案的原判而被牵连在其中的芙蓉、三和,还是得到了金融安全基金的偏袒,被骂得狗血淋头。

长信银行的重组悬而不决,能接手的要么是财团,要么是外国资本。事情虽然是当初的宫泽内阁提出来的,但真要将当初大藏省的嫡系交给财团甚至外国资本吗?

细川熙这才发现,原来最复杂的问题,远远不只是内部的权力争斗、财团和利益集团的妥协和谈判,更有不可捉摸的所谓“民意”。

当初能抬他们上来的国民们,耐心永远只有那么一点点。

就连他刚刚上任时,为了开拓霓虹新未来,在终战纪念日上的讲话也被认为是罪人之言。

“经过四十八年,我国现在得以成为享受繁荣与和平的国家。这是建于上次大战中可敬的牺牲之上,是先辈人士功绩的成果,我认为决不能忘记。我们希望借此机会,要向世界明确表示反省过去的历史,以及崭新的意志。由于我国过去的侵略行为及殖民地支配等,而感受过难以承受的痛苦与悲伤,我们再次致以深切的反省与歉意之情。”

说出这样的话,让霓虹能够有一个更好的周边环境和新兴市场,这才是霓虹未来的希望所在啊。

但对于这样的计划,就连身为夏裔的陶大郎,都不愿意看在其中蕴藏的巨大机会上帮助新内阁去继续推进新千年图景的投资。

他如今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成为霓虹的新财团,还是能对政坛施加巨大影响力的那种,是普通国民最痛恨的那类人。

恶魔之名,不绝于耳。

细川熙真的累了。

“村山桑,我真的已经做了决定。”细川熙深深吸了一口气,“请先让大家有个准备吧。另外,还要与小泽桑商量好。我始终会支持你的,只是我欠缺了你这样的气魄。”

村山富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也有点迷茫。

真的要这样就退缩吗?

春雨连绵,陶知命那边却艳阳高照。

因为他正在云端,阳光透过飞机的舷窗,洒在他面前桌子上的一份合同上。

飞机的前方是香岛,他自西而来。

此时,香岛那边,正异常激烈地争论着。

“有赛马会的先例,有天九牌照,怎么就不能再放开一张?”一个议员拍了拍桌子,“南丫岛的大开发,总计100亿米元的大手笔,航母主题酒店,能带来多少机会?带来多少税收和就业?”

“禁赌就是禁赌!不要把麻雀馆和真正的博彩混为一谈。要钱不要未来了?你是对市民负责,还是对陶生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