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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纤细的玉戒,将其戴上。

那玉戒对沈枋庭来说稍小了一些,他旋转拧动,将它戴紧。

推开门,沈枋庭跨槛而出,甫一踏出房间,满院琮泷门弟子便围了上来。

“师兄!”“大师兄!”

“那陌奚已破三重关,直逼琮泷门而来,上八宗宗主皆在主峰,门主请您立刻过去!”

沈枋庭颔首,眉眼冷俊,“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他腰侧剑光破出,长剑垫于脚下,化作一道虹光驰离。

身后的弟子们目送他离开,对着沈枋庭的背影窃窃私语:“陌奚怎么突然攻来?”

“他向来喜欢在暗地里玩些阴谋诡计,左右挑拨,坐收渔翁之利。这次为何毫无铺垫,直接率举国之力与我开战?”

“南边三处妖国,芙梃、玖偣、淮溢。玖偣已入淮溢;芙梃素有吞并淮溢之心,此次淮溢进攻我界,芙梃不但不趁火打劫,居然响应淮溢,从西南偷袭我们。莫非群妖已暗通曲款,要与我们全面开战了?”

“果真如此,不该一点儿风声都无。”

“唉,若浮清还在,尚可抵御陌奚,如今也不知谁能与蛇王相抗衡。”

“钱宗主此言差矣。”

琮泷门主峰议事厅的大门向外打开,一只玄青锦履踏入其中,伴着身后如血残阳,中途加入的沈枋庭打断了厅中苦闷的气氛。

满堂大能抬眸看向这名年纪轻轻,却履有惊人之举的后生,听沈枋庭道,“邪修浮清若在,才是真的内忧外患。”

一时间,众人缄默不语。

沈枋庭这才倾身行礼,“晚辈来迟,还请各位前辈恕罪。”

“别管这些虚礼了。”琮泷门门主头疼地挥手,“枋庭,芙梃和淮溢夹击人界,尤其是那陌奚,突破五千年壁垒后,气势不可挡。你有什么法子,快快说来。”

沈枋庭扫过厅中,忽地笑了起来,“在座无一不是仙盟榜上赫赫有名的泰斗,无论如何,这里也轮不到晚辈区区一介金丹开口妄言。”

“上一次孚海关,你能与陌奚过招数十回合,虽是金丹,可也与元婴无多少差异了。”玻磬宗宗主道,“我们找你,也是想知道令尊是如何看待此次妖族入侵的。”

沈枋庭道。“我尚无父亲他老人家的旨意。但若各位前辈都不便动身,那晚辈愿意做前头先锋,再与陌奚一战。”

“枋庭!不可儿戏!”琮泷门门主一拍扶手,低喝道,“上一次你中了他一掌,已是侥幸;陌奚乃五千年大妖,你只是金丹,如何能敌。”

“我有沈氏秘宝,或许能够一战。”沈枋庭抱拳,“即便不敌,也能为各位前辈套取情报、争取更多时机。”

诸多元婴汇聚于此,却没有一个人、一个宗族胆敢应战。沈枋庭之言,一时间令这些修士们有些汗颜。

但汗颜只是汗颜,他们早已不是热血上头的青年,分得清轻重利弊。

“好!”当即有老者赞许道,“沈老弟年纪轻轻却胆量不凡,更具侠肝义气,我等该备热酒,为沈老弟壮行!”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响应。

沈枋庭笑了笑,“前辈们不必如此,斩妖除魔,乃是我辈本分。且在此稍等,待我会战陌奚。”

他抱拳行礼,提着剑离去。

转身之时,沈枋庭脸上笑意荡然无存。

也难怪芍儿不喜欢人界,这等虚伪之徒、这等腐败之处,就连他这个人类也喜欢不起。

此等腐草可徐徐去除,眼下,挡在他面前的,依旧还是那条毒蛇。

沈枋庭星驰赶赴交战前线。

在诸多修士筑起的防护大屏前,沈枋庭一眼看见了对面立着的「陌」字蛇旗。

主旗边上另有「卫」、「血」和「丹」字旗,妖兵之中,他看见了骑着三足甲兽的蛇将卫戕。

卫戕之后的苍穹上,泊着一艘磅礴恢宏的战舰。

沈枋庭眯眸,从那战舰里看见了遮天蔽日的妖气。

“那便是陌奚所在。”城墙上、沈枋庭身旁的修士指给他看,“妖族日夜不休地进攻,这张护屏只怕也撑不了两天了。沈师兄,你此番前来可带救兵?”

沈枋庭凝望着远处的战舰,开口道,“不曾。”

“那可带法宝仙器?”

“也不曾。”

两旁修士大惊,“那如何御敌?”

锵然剑鸣,沈枋庭拔出腰侧宝剑,沉声吐字,“自有办法。”

说罢,他趵出城墙,踏空而起,迎着凛冽的高风逼近了淮溢战舰。

“陌奚——”浑厚的法力将沈枋庭的声音逆风送去十数里外,“此乃人类地界,尔等妖畜,还不退去!”

这声音遍传天地,回荡于山野之间,饱含罡气。百岁小妖们被震得七窍流血,捂着耳朵跪倒在地。

片刻,战舰之上,有一条修为低浅的奶蛇走了出来,侧身掀起了战舰舱帘。

竹帘撑开,玉簪挽发的蛇王俯身而出。

他立于甲板之上,与远处的沈枋庭遥遥相望。

风起,玉簪之下的万千青丝随风飞曳,他的脸色较之平常苍白了些,显现出两分病态的妖冶。

陌奚开口,对着沈枋庭:“芍儿如何了。”

“她有我照顾,自然不错。”沈枋庭抬剑,直指陌奚,那冰冷的剑光并不让陌奚色变,可广袖后移,他看见了沈枋庭手上一枚熟悉的玉戒。

那枚戒指和茯芍给丹樱的类似,却更简洁大气,适合雄性。

“陌奚,你踏足人界,我本该杀你,但茯芍不愿苍生受难,特叫我带话给你。”他亮着宝剑,也亮着指上的玉戒,“‘离开人界,永远别再出现’!”

他抬手之际,戒指在残阳下折出的玉光,色泽如冰,将陌奚冻得生冷发寒。

“我要见她。”半晌,他只道出了这四个字。

“不可能。”沈枋庭下颚微收,“拙荆有孕在身,见不了你这等邪妖。她有言在先:若你不听劝告,要我无论如何护住她和孩子。”

“孩子……”陌奚呢喃着,倏尔哂笑,“沈枋庭,那是我和她的孩子。”

“往后不是了。”沈枋庭道,“虽是妖畜,但既是芍儿的骨肉,我也会视如己出。陌奚,你大可放心回去,我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

陌奚偏头,“若我不肯呢?”

沈枋庭持剑的五指收紧,“那就少不得兵戎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