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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哥,今晚的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晚上。

砵兰街,公寓楼底。

猪油仔将大佬送到家门口,夹着皮包,陪大佬登楼,出声问道:“陈总探长收到风声。”

“事情说不定有变数。”

何定贤浑身醉意,脸色坨红,反问道:“有乜变数?打我黑枪,还是打其他探长黑枪?”

“话你知,诸位探长,军装警长,既然决定支持我,就一定不会动摇,要是有疑虑就不会来。”

猪油仔忙道:“是是是,贤哥,小心台阶。”

他虚托着大佬的手臂。

何定贤摆摆手:“陈总探长只要不下黑手,说到底,我们还是同乡,无外乎是公职上的权斗,最坏结果就是丢掉权力,安稳退休。”

“这和与刘福、张景荣的私仇不同,陈统不想死无全尸,冚家铲,就不会犯蠢!”

“至于大摆酒宴为何要遮遮掩掩?我就要让统叔知,有谁支持我!逼他出来同我打擂台!”

猪油仔满脸倾佩:“大佬,英明啊!”

“少给我拍马屁,到了,你回去吧。”何定贤懒得摸索钥匙,正要举手叩门,房门就被一位妙龄女子打开。

“娥姐。”

猪油仔忙低下头,打声招呼。

白月娥穿着睡裙,用手拉过何定贤,把男人搂在怀里,出声道:“辛苦了,把他交给我吧。”

啪嗒。

房门关上。

猪油仔松出口气,转身下楼,特意同倪坤交代道:“阿坤,这段时间注意安全,老板可以无所谓,我们可不能马虎,要是老板出什么事,我们全家人都没饭吃。”

“放心吧,仔哥。”倪坤站在车头,后腰戴着武器,眼神犀利的来回扫视。

“唰!”

窗帘拉上。

倪坤闻见动静,抬起头,安心不少。

这一夜,白月娥可是被折腾的不轻,某些人一喝酒就上头,不上大头上小头,回家就玩命折腾你!

翌日。

何定贤同往常来到差馆上工,整日没有任何风浪,石硖尾照常开工,雷洛,陈统一个电话都未打来……

但偏偏预兆着大战将至,正所谓,暴雨前的宁静,做事是需要时间筹备的。

而各间警署的刑事组,军装组都严正以待,诸位潮汕帮探长,警长支持他,原因显而易见。

不仅是他能够赚钱,开出的价码大,还因为他有商会支持,就算输!

将来也能东山再起。

他迄今也才二十出头,未来大有可为,另一方确实四十几岁的老骨头,当上重案组长又能干几年?

还因为他敢提出重案组的架构,成功利用鬼头间的斗争,把华警层级往上推了一个层次。

华人能当警长,就能当总华探长,华人能当督察,就能当总督察!

突破督察级的意义重大,对各位华探长而言,甚至比屁股下的位置都重要,因为,他可以从华探长的位置上退休,只要晚辈能够更上一层楼,某种意义讲不算事亏。

他们赌输也就是退休一个结局。

赌赢。

说不定能够见证一个新时代开启。

谁都会欣赏强人敢打破阶层的豪情壮志!

别看何定贤只是一个华探长,但在这一局里,他是攻方,他有大势!

相比之下,陈总探长只是一个固守旧时代的残余势力,注定不会获得有远见者支持。

若陈统没有坐在九龙总华探长的位置上,或许连陈统都会选择支持他,可惜,他作为九龙总华探长不得不履行政治阵营之责任,代表鬼佬中的军队派挺身一战,亡,也得亡的轰轰烈烈。

而九龙总华探长失去潮汕帮的支持后,注定只能用辖区内的其它力量,否则,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哒哒哒。”

颜雄敲门来到长官办公室,立正敬礼,肃声答道:“贤哥,明天工地上的东莞佬出殡,劳工班主管立伟向九龙总区递交申请集会,预计将会有五百人参加集会。”

“呼。”

何定贤手持烟斗,缓缓吐雾,沉声道:“五百人的集会,起码会有两千人到场,通知三警区探长,明天华警取消休假,早上六点开始,全副武装,二十四小时待命!”

“是!”

“长官!”

颜雄立正敬礼,转身离开。

东莞佬尸体在殡仪馆压了足足一周都没有出殡,目的无外乎就是向工程公司索要赔款,同时,把尸体摆在屋村同乡眼前,告知同乡们事情没完,此仇未报。

既然明天出殡,那么肯定就会在明天搞事。

港岛超过五十人的集会游行,则需要向所在警署备案,超过两百人的需要向大区警署备案。

警署不得无故否决集会游行,必须要派出人员维持治安。

但如果集会没有进行合法备案,组织初期警队便会派出防暴部队进行镇压。

“这份备案就是摆明车马,告诉我什么时候开打。”何定贤表情严肃,感慨万千:“一周时间也够他们准备了。”

第二天。

下午,四点。

九龙塘,大埔道,五百多名东莞籍劳工,已经汇集在村口,竹草搭的灵棚前,摆满廉价的花圈。

一幅棺椁停在竹棚中,时不时有人前往上香,孤儿寡母的哭嚎声很是悲哀,但大多数却都汇聚在棚外,表情紧张,语气激昂。

阿伟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磕着问道:“红包都发下去没?”

“发了,同乡兄弟一人两百块,自己人五百,其它客人五十。”小弟阿吉说道:“越来越来的同乡,屋村人正往这里赶。”

阿伟嗤笑一声:“有钱收当然来,没关系,有洋人出钱继续发,好不容易为同乡争取来的福利。”

阿吉窃声道:“再晚来的少发点呗?每人少发二十,留下来的钱都够买楼了。”

阿伟斜眼瞟他,喝骂道:“放你妈的屁,都是卖命钱,每一分都要发到位,否则我先扒你的皮!”

阿吉连忙说道:“是是是,伟哥。”

“嗯。”

阿伟点点头,回头扫视四周,见有兄弟一边抽烟,一边在搬瓶子,连忙上前把人踹翻:“不要命啦!”

“这些都是会爆的!”

兄弟被人一脚踹翻在泥地里,望见是大佬,不敢辩解,连忙爬起身跑到旁边去抽。

“衰仔。”

阿伟咒骂一声。

只见,四周有人分发武器,有人在分配啤酒瓶,也有人讲话聊天,场面不像是祭拜逝者。

更像是一场江湖聚会。

港岛绝大多数建筑工人都是为鬼佬开工,对于收鬼佬钱其实没多大心理负担,没人组织的话体现不出什么,一旦有人组织马上就能拉起一批人马。

再加上有同乡工人被杀,以出殡的名义集会,很容易引起东莞工人的同仇敌忾。

阿伟就是以手下人马为核心,同乡工人为主力,再花钱吸引不明所以的屋村人来做事。

石硖尾,徙置大厦工地所在路段前,一支又一支的军装部队,手持藤盾,腰挂警棍,踏步抵达预定街道。

何定贤背后就是徙置大厦工地,里面的工人依旧施工,大门严严实实的锁好。

“哗啦!”

伴随着最后一支军装警察抵达,街道上传出命令:“就地休息!”

“是,长官!”

一百五十名军装警察大声应命,动作利索,整齐划一的蹲下坐好,在一段空地前席地而坐。

这段不足一公里的道路两旁,足足坐有近七百名军装警察,第一批部队已经抵达半个多小时,在烈日下洒的满头大汗,第四批部队则刚刚达到。

这些部队全都是由“油尖旺”,“深水埗”的刑事组、军装组集合而成。

刑事组探员们特意卸掉配枪,以免造成大规模的抢夺枪械事件徒增伤亡,以军装警察的装备投入一线作战。

率尖东华警抵达现场的华探长陈立满头大汗,匆忙上前,语气亢奋的喊道:“阿贤,全到齐了?”

“全数到齐!”

何定贤手上拿着一个电子喇叭,回头答道。

蔡探长、曾探长二人正站在身侧,至于各区军装警长、组长、探目则都呆在部队中准备行动。

“阿光,少珂。”陈立点头同二人打过招呼,何定贤则拿起一瓶水递上,同时猪油仔让公司调来的伙计,把早有准备的水罐分发给尖东华警。

尖东距离九龙塘最远,中午集结出发,正好赶在傍晚前抵达,颜雄、阿乐、孟元达等人则带着旺角便衣组分散在长官们四周作一层最后防线。

“贤哥,消防署到了。”这时阿鬼小跑上前,立正敬礼,随后颜雄又前来报告:“贤哥,白车已经准备好,东华三院准备好一百张病床。”

“一百张不够,打电话让他们多加点。”何定贤面色冷峻,吸着烟斗,颜雄立即敬礼:“是!”

“你让消防署的人往后靠,车往前排,必要时可以充作防御阵地,而且车上的水炮不仅可以压制人群,还可以压制大火,我不希望有大火再烧着民宅。”

阿鬼出声说道:“是!”

街头,消防署的华人消防员正打开水喉,连接水管,动作迅速,不敢耽搁。

无论消防署鬼佬对警队内的斗争怎么看,在石硖尾大火之后,消防署已经见识到港岛舆论的可怕。

有些火照样收开喉费,有些火,不得不往上冲。

陈立见状问道:“东莞佬丧礼进行的怎么样了?”

何定贤冷笑一声:“还在大埔道的灵棚烧香,人数已经超过七百,最迟再过半小时就会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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