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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莼很快接到了谢翊的回信:“闻卿少年英锐, 奋勉加功,不胜喜慰,卿卿天分绝高, 初出茅庐, 便颖锐见锋, 可爱之至。”

“朕已晓谕户部,津海卫市舶司自购船海防缉私, 此举当嘉勉。此次罚没缉私收入,可自留五成以冲抵船资。静待报功之奏折,如卓有成效, 诏谕嘉勉各州, 勉励各地市舶司效仿, 如此国富指日可待。”

“闻长天来津, 甚好。陆九皋朕拟有他用,不日方子静赴浙就任制台,可请其赴浙地襄助方子静, 督造战船。方子静有督帅之才,文武双全。朕原本调其赴闽司学政,意为汝师, 可惜卿却入京不顾。如今调其赴浙,兼督闽州军务。与遥相呼应, 但无掣肘,便可一展才华。”

“海上虽多为乌合之众, 仍有悍匪强寇, 不可掉以轻心, 须以安全为上。秦杰虽贪利好名, 但恤兵能战, 卿可法其长处,但不必深交。”

“卿自赴任,峻节似霜,粹若琢玉,朕心甚慰。”

“知君操心实务,但亦不该轻忽读书,卿卿赴任两月,未有一帖一文送我,念事繁,仍须时时读书,功贵有恒,不可抛荒。”

“天已转寒,出海须添衣,外食不洁净,谨慎入口。虽身隔两处,心由依依,思君尤切,当自珍重。”

许莼只看到“可爱之至”四字评语,面烧似火,反复展读。

次日是吉日,提举宅已修好,拜过城隍拜过土地,许莼低调地放了鞭炮搬入了提举宅内,只在市舶司后花园备了一宴,只邀请了市舶司的上下官员,隔壁城守营霍士铎等官员。

知州和提督府都送了礼来,且都中规中矩,许莼也都收了,其余平日素无来往的,礼品明显太过昂贵的,都由姜梅亲自把关退了,礼单也细细开列出来。

如此一番忙碌,许莼带着幕僚仆佣护卫,正式搬入了提举宅内。

提举宅分了三进,第一进是前院,师爷姜梅带着春夏秋冬四个书童住在前院,平日负责公文传递,外出办事等杂事。第二进是主院,修了三层小楼,许莼和盛长天住在二楼,三楼为书房,一楼为小厅和起居之处。青钱带着几个侍女另住在内宅一侧厢房,领着仆妇负责起居盥洗及厨房等杂事。

第三进后花园便给了跟着的侍卫住着,原本的校场又重新修整过,厚厚地重新铺平,修了宽敞的武器库、马厩,树了箭靶,修了瞭望高塔,又在塔身修了攀登梯,可供兵士爬高训练,瞭望周围。

霍士铎与裴东砚站在场中,看着凤翔卫的护卫正轻捷地向上攀爬到瞭望塔顶,再沿着一侧的软绳滑落到一半,脚一蹬,荡着绳子荡到一侧的大树上,从树上单手吊在绳梯上交替向前,落到一侧的梅花桩,然后在梅花桩上迅速跑动,从一面墙上跃下,又跳过一处深坑,再徒手翻过一面高墙,落下,这才算完成了一个完整的跑圈。

动作都看着敏捷轻健,尤其是这些护卫手臂和腿脚上全都绑着沙袋。在一旁列队也正要开展日常训练的城守营兵勇们看到这一幕,全都面如土色,窃窃私语起来。

霍士铎对裴东砚叹息道:“与你这些护卫相比,城守营的兵勇,倒真的像是白吃皇粮了,惭愧啊。”

裴东砚微微一笑,心里道咱们这可是各州选出来的精锐,送入京里再挑了又挑,才能为天子亲军,而且随便一个品级都比你这城守营都统要高,本就不能比。不过他仍是谦道:“咱们的报酬自然是比你们的高,这些日子没怎么训练,差多了,而且水上功夫和缉私追捕犯人,还是你们更有经验。”

霍士铎笑问:“祁副队长呢?怎的这几日不见了?”

裴东砚道:“出去办差去了。”

霍士铎心里暗自点头,这几日与这些护卫接触,警觉精悍,武艺过人,且嘴巴极密,家乡、过往经历、出去做了什么,一概模糊回答,对主家的事更是直接闭口不言,绝不多嘴。

再看这些日子市舶司闹出来的动静,这位许大人,必定是朝廷派来另有任务的。

被霍士铎高看一眼的许莼却正在市舶司衙门里,慢条斯理看着姜梅整理出来这几日的缴获,十分满意和两位副提举道:“户部那边已同意我们津海卫市舶司缉私拿到的货物和罚款,可留下五成公用。虽然还要冲抵船资,但可分期慢慢还,如今能留下来的也很可观了。”

他将手里的账册递给董宪,一边又道:“如今有了钱,许多事正可兴起来了。”

徐廷杰笑道:“此次查缉,声势浩大,如今官绅传颂,大人功劳最大。”

许莼道:“我看恨我才差不多,这些走私,恐怕一多半与咱们这些世族豪强们有关,但他们已肥了多年了,如今收缴个一船两船,也算补了从前的税,为国尽忠了。”

董宪和徐廷杰心里都有些无语,这位纨绔少爷,是真不知世事啊!只不知那进京告状的商人如何了,李梅崖怎的还不参他?再这么让他开着两条大船和津海水师营这么联合巡海下去,他们今年最后这几个月是要颗粒无收了!

许莼道:“前些日子查账,我发现有一项车船税与这舶来专卖税,都是同一船货要交的税,这一货两税,一物两征,别地市舶司并无此税,若是过漕运,又是一大笔税,难怪别人不爱在我们津海卫停泊。”

董宪道:“大人初到津海卫,有所不知。咱们津海卫不仅通往外洋,更有漕运之便利,这里在港口设有专卖场,交易后便可直接漕运运走,因此咱们这里似这等交易甚多,都需在专卖场上售卖。”

“这货若是想要在专卖市场交易,自然该交一笔专卖税的,若是不想在此地售卖,那自然是可以不用交这笔税,谈不上是一货两征。”

许莼摇头:“通漕运原本是我们的长处,如今为着这一笔税,变成短处了。朝廷也并无明文规定要征收,此税不妥,到时候御史参起来咱们解释不清,这一项税,从今日起,便蠲了。”

董宪和徐廷杰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棘手,许莼刚来一向颇为谦和,如今却忽然如此独断,董宪心下微微有了些生气,但仍按捺性子道:“许大人,此举不妥,这项税本是津海卫市舶司独有,正可留下作为衙门公用费用,如今蠲了,今后再加回来便难了。再则衙门总有许多不好开支项目……”

许莼看了他一眼:“你们搞这专卖场,专卖场只被少数几个大商家把持着。收这许多年,也没收上来多少,但却让正经海商不愿来津港停泊卖货,这税收一年比一年少。收上来的专卖税也一年比一年少,如今今年收上来的税,还不如我捉一次私盐贩子收回来的货款多。弊大于利,不若蠲了。此事就这么定了,着书办即刻张贴布告去港口和专卖市集港口,不必多言。”

董宪:“……”

徐廷杰:“……”

许莼却又接着道:“另外有一桩,账册有记载,今年年初,本衙解送税银十二万四千三百五十六两六钱三分往京城,至蓟县崖关岭右侧,陡遇匪徒六七十余人,持长刀火铳等利器,抢劫饷银,解差及夫役人等,均各悚然骇散,以致失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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