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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军征伐西北,元帅亲自坐镇,中原与江南军情多半交到了卫燕歌的手上,此番军改兹事体大,卫燕歌不想别人再因自己而生什么心思。

她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

无际草原上,还有乌护各部,他们是狼王早就盯紧的猎物。

依依不舍地松开杜明辛,卫燕歌出门翻身上马,带着行囊便往西去。

走到一家茶肆前,她猛地勒马暂驻。

只见茶肆二楼一黑衣女子凭栏而坐,对着她举起了茶碗。

“小杜郎君在洛阳时请你喝酒,你就念念不忘,今日我倾家荡产请你喝茶,你可要记得常回来。”

“……元帅。”

“我说这话不是因为我是元帅。”

抱着依在栏上,卫蔷将茶碗抛下,卫燕歌稳稳接住,端肃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

“是,阿姊,我定会常回来。”

看她喝完了茶,卫蔷笑着说:“下次别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想让你欢喜自在……”

“阿姊,我不后悔,我是极幸运之人,也要给那些敢争的女子们一个交代。”

卫燕歌将碗一抛,被卫蔷反手接住。

“你们这一闹,民事司又来我这打起了口水官司。”

这话却不是抱怨。

是赞许。

卫燕歌懂,她怎么会不懂这个风雪夜里将自己从雪中挖出来的女人呢?

人生太长的时光里,她只想给她当一道影子。

她却让自己做人。

自己就做一个人,敢去爱心上人,敢去担当,敢去功成名就,也敢去往冰雪深处。

她是她的狼王。

她的鹰。

她持心不正,根本不堪做什么元帅,因为她对大黎没有忠诚之心,她对自己所救之人也无多少温情,世人与她这个挣扎在山林里的野人本该毫无干系。

她的忠诚永远只属于这个女人。

四目相对,卫燕歌将最澄澈的天空笑给自己的阿姊看。

“去吧。”

阿姊说。

一拍马臀,卫燕歌纵马出城。

城门处却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件红色袍子。

“少将军,带我走吧。”

“你的官位……”

“改任金山都护,只等少将军你打下来。”

卫燕歌侧身,一把将她的阿拙拉在了马上,回头,她看见自己两个孩子也在茶肆上跟着自己的阿姊笑。

“带着你的男人去看看草原,看看金山,看看胪朐河和小海吧,孩子我带去甘州见世面!”

卫蔷击栏大笑。

百姓夹道的欢呼声里,卫燕歌抱紧了属于她的阿拙。

番外·甘州

文明二十年,楚国败亡,蜀国归降,南汉归降。

盘踞在河西走廊数百年的甘州乌护湮灭于定远军与归义军的夹击之中。

完成了军改的定远军彻底取消了跪礼和“末将”、“卑职”等自称,除你我之外,彼此也可称“同志”、“同袍”。

张月娥所见的就是这样一支“尊卑不分”的定远军。

她所带的归义军手下根本分不清到底谁是将军谁是兵。

张月娥倒是认出了那位定远军元帅。

因为她身上有“势”,折冲星月,锋锐无匹,也只有这样的人能够一手缔造出一个大一统的新朝。

一个是带领归义军在沙洲、归州制衡大蕃、乌护、甘州乌护的铁娘子,一个是名字已经注定光耀千古的卫蔷,后世人提起二人这次相见,总还要提起另一个名字

——裴盈。

还不到二十岁的裴盈留在了沙洲帮助归义军了解中原,参与了归义军内迁和重建商道。

这却只是这个女孩儿的开始,此后五十年,她让自己成为了大黎国在西北的一根钉子,一言收龟兹,杯酒并于阗,她找到了安西和北庭两处唐时都护府的旧址,让偌大西域成为了黎国的“自古以来”。

经略西域五十载,她让西域有了铁路、工厂、医院,她更让更遥远的巴格达、君士坦丁堡乃至维京人为之震颤。

史学家们对照中外史会发现在西方人的史书上,她的名字总伴随着笑容出现,笑容的背后是她逼迫整个波罗的海和大西洋沿岸都成为了黎国的原料产地和市场,她一生没有操纵过军队,她又仿佛操纵了一切。

谁又能想到呢?这个女人的故事开始于一个冬天,她被人从家里抢出来,送进了冷僻的上阳宫,而她的家人为了救她,选择了一条正确到匪夷所思的道路,这条路又成就了她。

回顾这段历史,人们总是会摇头惊叹:

“传奇总是会让新的传奇得以成长,这或许是这个传奇时代的特性,令人惊讶的是这些传奇竟然大部分都是女人。”

“也许是因为,这是一个女人挣扎着成为传奇,就再不肯被埋葬在尘埃的时代。”

“这也是传奇。”

番外·传奇

在换掉了吴越的国主之后,顾雪歌终于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她让吴越以没有战争的方式并入了黎国。

此时已经是文明二十二年。

这一年,黎国击败了大蕃,将整个大蕃纳入了版图,让大小布达拉宫成为了国家级景点,凭票可进,价格低廉。

苦等了三年,从州学读到了大学,每次见面都要被自己亲生阿姊问学业的卫薇也终于做了自己想做之事

——她带着卫蔷从泉州出发,前往卫茵留下的那个大岛。

这也是卫蔷一直想来看的地方。

她们坐的是蔷薇号。

船上除了她们、船员、李若灵宝几个文书、军械所、造船厂等等一众公干之人外,还有三个男人。

已经是黎国航海司司长的谢尽之看着其他两个。

一个是刚刚还俗的和尚,也叫谢引之,他弟弟。

一个是高壮勇武的将军,叫薛惊河,他不熟。

“你们两个,都已经上船了,好歹去求个婚啊!之前的雄心壮志呢?”

薛惊河抱着自己的弓,对谢引之说:“谢郎君,你孩子都有了,您先请?”

谢引之手握佛珠:“比不得薛檀越数十年如一日见而不提,贫僧不敢称先。”

其实两人都想趁此机会可以求婚。

可好像谁也撕不开那对姐妹。

“算了。”薛惊河叹气,“我可以等。”

他伸了个懒腰。

“谢郎君你也能等到孩子弱冠。”

谢引之:“……”

谢尽之大笑,觉得自己真是穷极无聊才为这两人操心。

船舷处,卫薇看向大海深处,那是一片暗藏汹涌的蓝。

“阿蔷,阿茵留下的书里说,大海的另一边有另一片大地,物产与咱们不同。”

卫蔷点头:“玉米、番薯,这等丰产之物,都从那边来,我打算派人去寻。”

“派我去吧!”

卫薇笑着说:“我去那登基为帝也不错!”

海风拂面。

卫蔷也笑:“等你从大学毕业吧,考试只有及格,登什么基?”

“臭阿蔷!”

“阿茵,阿蔷她欺负我!”

卫薇对着大海大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