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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破了沅溪城之后,三方军马合围,一战而下兴庆府,吊死陈平之后,自己又要开始退回东海郡。

不说马放南山,息兵止战,却也只能守着这几府之地,看天下风云变幻,没甚意思。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东王公此人,外狠而内怯。

打一打大离腐朽兵马,他是敢的。

但是,想要让他挡住北胡兵锋,与塞外精骑拼死搏命,拼个你死我活,那肯定是不愿意的。

他守着这一大片疆土,只是想要待价而沽,得一个富贵荣华。为姜家挣下大片封地,如此而已。

只可恨不能与北周名将,争一个高低上下,不负身前身后名。

梅羽长枪收回,看着身前马蹄之下呈梅花般倒下的沅溪城守卒,叹了口气。

然后,就感觉全身发寒。

抬眼望去,一片血云映入眼帘,隆隆蹄声就如踏在心尖之上。

让人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杀机如山如海。

离得还远,也只是两百骑兵,远远瞧着就已经让人生出不可为敌的情绪。

来者到底何人?

下一刻,他立即明白,这是遇着正主了。

梅羽仰首咆哮,“起阵!”

“果然来了,等你等得有些辛苦。”

梅羽眼中寒光如刃,精气神猛然一振,胯下战马人立而起,他长枪一摆,马蹄落地,向前狂奔。

身后一字长蛇,上千人也跟着同时启步发力,军阵发动。

同时,星罗棋布般,散乱冲入四周巷道民房的骑兵小队,也与这队骑兵遥相呼应,气机相牵,化为一朵巨大梅花,缓缓向前,向着陈平二百骑包抄过来。

“陈平,你以为本将带兵入城,兵寡力微不能布阵,那就真的想错了。”

梅羽策骑狂冲,长枪随波起伏,身上真气如沸,像是来到冰天雪地之中,四面鹅毛飞舞,寒霜扑面。

“只是区区二百骑,就入得我阵,是你大大的失策。记住了,取你头颅者,梅羽是也。”

梅羽出兵之前,几员大将早就仔细分析过混元山姜元同一战详情。

知道这位兴庆府新主,行事最爱冒险。

总是想着以奇计克敌。

想要一人冲阵。

凭借高深至极的武艺,有时或可得逞。

但是,这位兴庆府新进之辈,却完全没想过,军阵与军阵是不一样的,战阵交锋,比起江湖高手对决,更要凶险十倍。

明知道他的个人武力极为强横,自己几位,又哪里可能放弃阵法,去与他硬拼。

当然也不可能不防备着他会突然冒出来,刺杀主将。

因此,此次出兵,萧童、白梅、余子寒几位不但确定了兵分三路,横扫四方的战略,更是定下了引蛇出洞,困杀对方首领的毒计。

进城之时,看着是散兵入城,四面放火。

实际上,每一支军阵散出去,都是有着独特的行军路线和战略目标。

明面上,白梅将梅羽,只领着千余骑沿正街前行冲杀,实际上,他左右两翼已经散开约莫四千骑兵,在城内散开,形成一朵巨大梅花。

一旦起阵,所有骑兵合围,各司其职,意念相通。

别说对方只有两百余人,就算是两千人,被困死在阵内,也是没有一点生机。

“你以为我是担心你起阵吗?我是担心你人多啊。”

陈平哈哈大笑。

三千人和五千人,对他来说,没有太多分别。

此时,有着城门城墙之隔。

白梅将身后那三千骑卒和一万余步卒,却是没有纳入梅花军阵之中。

既不能聚齐军气,也不能指挥攻杀。

他能调动的,也只是五千骑而已。

而且,由于城池不算太大,屋宇过于密集,半城布阵,调动兵力,总是有些滞碍,反倒不如自己两百人进退自如,穿插如风。

说白了。

在这种环境之下,白梅将梅羽,就算是想要退入中军,也没地儿可退。

双方马快。

区区三十丈距离,只是几个呼吸,就已照面。

陈平冷然笑道:“战阵交锋不比江湖拼杀,招式当从简从速,气势为主。看清楚了,这是我简化混元剑招,得出的破锋八式,最是适合战场杀敌。”

他声音轻缓,震荡四方。

不但身后二百人听得清清楚楚,就连梅羽以及他麾下五千骑,也是听了一耳朵。

梅羽心中大怒,长枪一举,如万朵梅花盛开。

咻咻厉啸中,枪刃卷起寒潮,透骨砭肌,完全看不出他攻向哪里,只看到眼前一片白茫茫枪刃风暴。

枪如游龙,马行如风。

一点寒光,隐藏在寒潮白芒之中,已经刺到了陈平的咽喉。

快得看都看不清。

陈平点头轻笑:“枪法不错。”

手不动,身不摇。

连人带马,已经平移三寸。

银枪嘶风刺到空处,梅羽正准备回枪再刺。

他试过,两马交错之时,可以连刺十三枪,枪枪力贯全身,碎金裂铁,破石崩山只若等闲。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他自枪法大成之后,领军作战以来,头一回不敢前冲,只想拨马侧闪。

眼前黑光一亮。

像是整片天空都失去了光彩,戟刃如电般,已然斩到脖颈,竟然比自己的出枪速度还要快上成倍。

精神感应中,那黑色长戟,厚重沉实,连空气都斩得爆裂开来,发出阵阵闷雷之音,却快得如同轻剑出鞘,让人反应都有些来不及。

“寒霜。”

梅羽心头大惊,只来得及引军气汇入银枪之中,环转成弧,在身前拦出一片坚冰寒霜。

啪的一声脆响,他连人带马就斜飞三丈,落地一个踉跄,差点连人带马摔落在地。

心意相通之下。

军阵整个被牵引着,五千人同时发一声喊,气机受阻,难过得想要吐血。

“这是[寒光乍现]”

陈平念出招式名字,马蹄轻踏,胯下[青草]大马如同跳舞一般,碎步向前,迎着梅羽身后窜出的八骑精锐,手中方天画戟化成数道残影,左右掠过。

八骑空马呼啸而过。

马背之上,八具无头尸身缓缓栽倒。

陈平沉声又道:“这是[纵横捭阖]”

眼看着白梅将一枪失利,就要缩入中军后阵,四面如蚁般骑卒涌来,枪矛并举,弩箭如雨。

他冷哼一声,摧马疾行,身后二百骑身上同时亮起血光。

陈平身前轰的一声,就炸开无数戟影,重重叠叠戟芒如浪涛般向前,军阵如游蛇般涌动着。

直行五十余丈。

无论是身前梅羽长枪百转,拦挡阻截,还是无数兵刃冲击,只要拦在身前,立即人马俱碎,黑压压一片残肢断臂,如雨般向着四面八方落下。

[马踏连营]

破锋八式,讲究的就是一个破字。

破山破海破城破敌。

无人敢撄其锋。

“变阵,前突……”

陈平杀得兴起,一式[千磨万击],手中黑戟就如怒放的鲜花,向着四面八方挥斩。

身后二百骑交错冲上,结成三才军阵。

以自身与孙允、虞志宪为锋矢,三面冲锋,组成一个三角形,把白梅将锁在其中,更是把五千梅花阵挡在了外围。

隔断气机,关门打狗。

梅羽再接了一戟之后,胸口发闷,一口鲜血吐出,面色惨然。

他发现,就算是自己集五千军气在身,都有些挡不住对方的巨力。

尤其是对方戟法精奇。

一戟之中蕴藏着重击、缠绕,震荡,穿透等等各种力道,让人左右为难,总有一种用错力量的奇异感觉。

‘难道这五千骑兵合力聚气,就聚了个寂寞?’

梅羽心气直落,先前的豪情壮志再也不见半点。

眼前戟影如山,他甚至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懂得格挡再格挡,直至筋疲力尽,肩上突然一沉,一只大手搭了上来。

如洪流般的沉重罡气,轰鸣着探入气血骨髓。

他身体一软,一丁点力量也用不出来了。

然后,眼前晃动着,身体腾空,已经被整个拎起。

耳中就听到一声巨喝,“降者免死。”

梅羽眼神茫然,看着两百骑如莲花般绽开,自家麾下五千骑梅花阵轰然散开,阵不成阵。

有人向着城外狂逃,有人蒙头乱窜,有人奋死抵抗,被斩杀当场。

更有人落马乞降。

梅羽奋力抬起头颅,远远望向南城之外,就看到又有一支骑兵,如洪流般,从幽山一侧杀了出来,直闯入城外万余白梅军中。

如热刀割牛油,几个呼吸间,大军就被分成两半。

为首一员女将策骑前冲,狂呼舞刀,身前没有一合之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