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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风见小姑娘有些惆怅,他好笑道:“舍不得她?”

“不是。”苏娉叹气:“我们到西北应该不用多久吧?大晚上的国营商店也关门了,百货大楼更不用说,买不到东西呀。”

原来是在想这事。

陆长风走了一步棋,对她说:“这列火车是从西城开到西北的,西北地域辽阔,每一个站都隔得很远,加上现在天气不好,火车轨道要时不时检修,会长时间在其它站点停靠。”

“等我们到了西北终点站,起码得是上午九点多了。到时候再去百货大楼。”

小姑娘惦记他家里人,他也很高兴。

苏娉似懂非懂,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她这可爱的乖巧模样,陆长风心里跟猫爪挠似的,喉结上下滚了一遭,克制自己收回目光。

再等大半年,就可以娶她回家了。

忍忍吧。

趁他分神,苏策端了他一个阵地,嗤笑道:“我这大炮都架你门口了,还不跑。”

“跑不了了。”陆长风懒得再下,他往后一躺:“我困了,你跟呆二哥下。”

呆二哥乐意至极,不然总没有他动手的时候。

如陆长风所说,他们是下午三点多上火车的,现在已经五点半,火车还在慢吞吞的哐哧哐哧,而且经常在站点停靠。

他们带的东西很足,有夏莹塞的喜糖,有瓜子花生,还有何母做的南瓜酥,夏妈妈也给她们带了很多地瓜干。

苏驭最喜欢的就是吃东西看电视,跟哥哥下棋嘴巴也没停过,水果糖在嘴里嚼的嘎嘣作响。

睡到七点多,停靠的站点送了餐食上来,陆长风去餐车打饭,苏策也跟过去打热水。

今天车厢里人比前天多了起来,小朋友也不少,因为到了饭点,哭闹声很响亮。

小孩子嘛,饿了就会想要吃东西,只是最本能的反应,也没人会觉得烦,周围的乘客还会逗逗他。

大部分乘客都是自己带了干粮,苞米馍馍饼子烤红薯,有家里富裕的就带了两个煮鸡蛋。

现在天气冷,饼子都硬得下不了嘴,他们就拿着杯子去前面打点热水,泡一泡再吃。

能在餐车买饭的大多数是工人或者休假回家的军人,其他人都舍不得出这块儿八毛的。

现在割斤肉也就七毛钱咧。

餐车的饭还是划算,价钱和国营饭店差不多,有些菜还要更便宜一些,而且不要饭票。

陆长风想了下自己这胃口,还有小姑娘那单薄的身子,没有犹豫,多要了几份菜。

这里的餐食和别的火车不同,饭菜分开装,可以买两份米饭一个菜,也可以一个米饭一个菜,反正都有两个饭盒,随便你怎么扒拉。

量大价格实惠,陆长风毫不犹豫要了四个米饭一个炒饼丝还有三个肉菜,再加上一个土豆丝。

“同志。”餐车的售餐员提醒他:“这个份量很扎实的,你一个人能吃这么多吗?不能浪费粮食的。”

“我们四个人。”陆长风解释道:“我饭量大。”

售餐员一听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么多饭盒,陆长风分了两次才拿回去,卧铺票一般没什么人买,本来六个人的铺位就他们四个。

苏策帮着接过来,放在小桌板上,一边拆一边念:“你中午不是吃了很多吗?还没吃饱啊。”

何母可是舍得用料,老大一盆的红烧肉和鱼,还有辣椒炒肉和各种家常小菜。

他寻摸着何阿姨跟何忠的肉票都用得差不多了。

“这不是怕你饿?”陆长风见小姑娘还在睡,俯身用手指蹭了蹭她的鼻尖:“苏医生?”

小姑娘皱了皱眉眼,偏头没有搭理他。

陆长风乐了,他在她旁边坐下来,语气闲闲:“阿软,你怎么跟只小猫似的。”

不怪他非要叫醒苏娉,这天气,饭菜没一下就凉了,得赶紧吃。

苏娉被他烦得不行,最后掀开被子起身瞪了他一眼,然后去了火车上的卫生间。

陆长风有些纳闷:“她平时有起床气吗?没有吧?看着不像啊。”

苏策提醒他:“你刚才坐下来的时候压到她头发了。”

“?”陆长风回想了下,“没有吧。”

苏驭看着这么多菜,已经等不及了,他端起饭盒夹了一块排骨,含糊不清道:“……好吃,香。”

“这是羊肉?”苏策吃了一口,吃出不对劲。

“是啊,有点儿膻。”陆长风倒是没怎么在意,慢悠悠吃着:“还没到西北,这处理的有点不太好,等到了西北,我们在家烤羊肉吃。”

“你不是让我们吃沙子?”苏策斜眼。

“哪敢啊。”

等小姑娘过来了,陆长风起身,让她坐在里侧挨着窗户。

现在还在西城,离西北且有一段距离,更别说终点站了。

外面黑茫茫一片,陆长风问她:“冷吗?”

“还好。”苏娉重新束了头发,她穿的是哥哥以前买的羊绒大衣,很厚实,里面还加了毛衣。

车厢里不是那么冷,卧铺挨着车头,里面烧煤块散发的热气一窝蜂地涌了出来,盈满车厢。

到处都是煤烟味儿,不过苏娉挨着窗边,烟从过道走,她反倒是没闻到多少。

在她们吃饭的时候,火车已经重新开动了,多余的餐食已经送回停靠的站点,留给火车站工作的同志吃。

她吃了点炒饼丝,味道确实很不错,而且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干,反而是被炒软了,吸收了汤汁。

苏策想到什么,问妹妹:“之前好像听沈青雪说,还有个什么舅舅在西北部队里?”

“是小舅舅。”苏娉温声道:“调动到了西北荒原驻守。”

林江带着媳妇孩子随军,在西北驻扎很多年了。

“那你们这次要过去看看吧?怎么说也是长辈。”林家是东城的,苏策虽然没去过,但是听妹妹说过,林家人对她都很好。

而苏驭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个徐思远是不是西北人?”

苏娉很久没有听到徐老师的名字了,她愣了一下,点头:“徐老师是西北农场的。”这是大哥查到的资料,至于在哪个农场她并不清楚。

徐娇的生母就是因为下乡去农场垦荒,所以才认识了农户的儿子徐思远,两个人相爱结婚,后来叶家知道了不同意这门婚事,想办法给她弄了病退回城的条子。

“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吧,都在荒原。”苏驭嘀咕道。

苏娉没有出声。

火车的行驶速度快了起来,很少在站点停靠,一直到了凌晨两点,才被困在半道。

突然的刹车让车厢里的人瞌睡都清醒了,火车擦着轨道发出刺耳的声音。

陆长风第一时间低头看下铺小姑娘的情况,她睁着朦胧的睡眼,神色有些茫然。

广播里响起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乘客们,我们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铁道部的同志收到通知正在过来的路上,大家不要惊慌。”

陆长风抬手看了眼表,两点过五分。

他掀起窗帘往外看,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西北下大暴雪了。

怕苏娉刚才被吓到,他下去,坐在她铺边。

苏策也醒了,靠着车厢坐在那看他们,见妹妹没什么事这才放心。

苏驭打着呼噜,压根没有要醒的意思,全车厢就他一个人睡的欢。

“是怎么回事?”苏娉轻声问旁边的男人。

“应该是铁轨被冻住了,没事的。”陆长风安抚她:“要喝点热水吗?”